上抹起淚來,嘴裡嚷道:“我就穿這件,我就要穿這件。
”小宛怕她過分難過,隻好無奈地說:“就依了你吧。
”惜惜這才露出了笑容,但臉上還挂着淚珠。
用罷早餐,馬夫在門外架好了馬車,馬員外還想挽留董小宛,但董小宛卻執意要走。
徐管家和她揮淚而别,希望她再到馬家莊來玩。
馬車又穿過荒涼的田野,馬夫的興緻很高,一路上哼着歌謠。
董小宛在車中聽得有趣,便讓他一遍又一遍唱下去,直到馬夫唱得嗓子都快啞了為止。
遠遠看見一溜青瓦紅磚的村寨,馬夫道:“可能快到孟家莊了。
”
“停下,停下!”路邊忽然有人惡狠狠地叫道:“車中可是董小宛?”
馬夫正在高興時,不假思索得意地回答:“正是。
兩位少爺有何貴幹?”
路邊這兩人就是孟少爺和他的表弟崔少爺。
孟少爺笑道:“來得正好,本少爺恭候多時了。
”
崔少爺一個箭步沖上前,将馬夫扯下馬車揮拳就打。
孟少爺則伸手來揭馬車的垂簾。
董小宛在車中看得清楚,情知不好,叫惜惜快跳下車去,她朝挂簾邊伸來的一張臉猛踹一腳。
孟少爺未曾防備,臉上留下一個腳印。
董小宛和惜惜跳下車,沿着來路沒命跑。
孟少爺和崔少爺扔下馬夫,緊緊地追上來。
眼見快追上,惜惜說道:“姐姐,我們分開跑。
”于是,董小宛朝東,惜惜朝西,兩人都直奔那田野間的人戶。
兩人卻沒想到這些都是孟家莊的佃戶,哪個敢管孟少爺的事?
孟少爺眼裡隻認得紅裙子,便朝惜惜追去,一邊還叫崔少爺去追那個綠裙子。
崔少爺追了董小宛幾步,他隻道孟少爺見過董小宛,便停下腳,心想:“你小子搞名妓,老子搞個丫環,老子虧了。
”他便不再追董小宛,轉身去追孟少爺,他也想見見秦淮名妓。
董小宛一口氣跑進一家院子,院子中沒有人,她隻得躲進一叢厚厚的稻草堆。
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鑽了出來。
惜惜快要跑到一家人戶時,孟少爺追上來從後面将她攔腰摟住。
這時,那幾戶人家聽到呼救聲,都跑出門來,眼見是孟少爺,個個的英雄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崔少爺也氣喘噓噓追了上來,兩人便橫抱了惜惜,将她擡進一處鋪着厚草的草棚中。
幾位佃戶眼見草棚中飛出些褲衩之類的衣物,心裡癢癢,便湊上去,透過草縫瞧裡面的情景,個個咽着口水。
孟少爺先出來,一邊系着褲帶一邊罵道:“幾個狗日的,看什麼?回去看你爹媽去。
”又過一會,崔少爺也笑嘻嘻出來了,兩個少爺便揚長而去。
遠遠還傳來崔少爺歎氣聲:“秦淮名豔不過如此耳!”
幾家住戶中上了年紀的老人見孟少爺走遠了才狠狠“呸”了一聲,罵道:“作惡呢,喪盡天良!”幾個老太婆這時也兇狠起來,朝兀自站在草棚邊癡癡瞧着惜惜的後生們罵道:
“你幾個沒良心的家夥,不救這可憐的姑娘也罷了,還站在哪兒看什麼?”
良久,惜惜才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想到姐姐不知怎麼樣了,便猛地站起來,穿上那些破碎的衣衫,朝大路上奔來,迎面瞧見董小宛站在田垅上東張西望。
她看見惜惜,便不住地朝她揮手,馬夫也滿臉是血牽着馬車過來,三人免不了一陣傷心痛哭,便駕了馬車又回馬家莊來。
到得莊上,已是深夜了。
馬員外狠狠一掌擊在八仙桌上,那厚重的楠木發出嘎嘎的聲音,他大聲說道:“狗日的孟家莊,前次打傷咱們的人還沒了,今天又欺侮老子的貴客。
兄弟們,這口氣我忍不了啦!”
聚在院内的佃戶們随即附和道:“找孟家莊算帳,算帳!”
馬員外便率了一千人手持家夥朝孟家莊而去。
董小宛眼見要出事,就要下閣樓來求馬員外兩個閨女。
誰知她們說道:“我爹自有主張,小姐且安心用午餐吧。
”
馬員外一行還沒走出五裡,迎面便撞上飛馬而來的孟少爺。
原來昨天孟家莊剛購得一匹好馬,名喚“照夜玉獅子”。
這馬是塞外名駒,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孟少爺見了歡喜,便騎了它在大路上奔馳。
馬員外等人攔住馬,不待孟少爺說話,便有幾個莊丁将他拖下馬來,一頓好打,打得孟少爺哭爹叫娘隻顧讨饒,願意獻出這匹“照夜玉獅子”作賠償。
衆人打夠了,便饒了他。
馬員外騎了白馬率領一幹人回到馬家莊。
馬員外把董小宛叫到跟前,囑咐她馬上就離開馬家莊,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并一再聲明不是他下逐客令,隻是迫于無奈,擔心連累了董小宛。
他心裡明白,馬孟兩家定有一場惡戰。
董小宛隻得和惜惜上了路,馬夫驅車又按原路回去了。
她卻沒有想到,她們剛走,馬家莊和孟家莊就打了一場惡仗,雙方都死了四五個人。
從此,兩個莊子便結下了世仇,世世代代打下去,直到一九四三年日本鬼子的炮火将兩莊夷為平地為止。
後來,一位古稀老人在修地方志時提到這兩個村莊的怨仇,寫到仇恨起因時,他在稿子上用毛筆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