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時,他跳入水中,而且,不論他是用腳走過去,還是不得不靠遊泳浮起身體,他都輕輕松松地抵達最近的那塊岩石;反之,當他面前的距離隻有一二碼時,他就從一塊岩石跳上另一塊岩石。
在這些覆着滑滑的海藻的粘糊糊的石塊上行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得走很長一段路。
大約有四分之一英裡路得在這樣的條件下行走。
盡管如此,戈弗雷終于靈巧輕捷地把他的腳踩上了這塊陸地,在那兒,可能等待着他的,如果不是很快地死去,至少也是比死亡更糟糕的一種凄慘的生活。
饑餓,口渴,寒冷,匮乏,各種各樣的危險,沒有一件武器自衛,沒有一把槍獵獲動物,沒有替換的衣服,他将淪落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種境地!
啊!輕率的人啊!他本想了解自己有否擺脫嚴峻的局面的能力!好吧,他将感受到這種滋味了!他曾經想獲得當一個魯濱遜的遭遇!好吧,他将看到這是不是他所羨慕的一種遭遇!
他這時想起了為了冒險,他抛棄了那種幸福的生活方式,抛棄了在舊金山的那種置身于一個富有又多情的家庭中的輕輕松松的生活。
他想起他的威爾舅舅,他的未婚妻菲娜,他的朋友們,他再也看不到他們了,毫無疑問!
這些回憶的浮現,使他的心怞緊了,而且,盡管他果斷堅決,一顆眼淚湧上了他的眼睛。
如果他不是一個人,如果有什麼失事後的幸存者像他這樣來到了這塊海岸,哪怕是,失去了船長和大副,隻是水手中的最後一個,隻是塔特萊教授,他對這個無用的人能信賴的隻是一點點,未來可能發生的事也不至于使他感到這樣可怕啊!因此,在這一點上,他還想抱有希望。
盡管他在岩礁的表層沒有發現任何蹤迹,他就不可能在這片沙灘的沙地上遇上嗎?除他之外就沒有人已經登上這片沿海地帶,正在像他一樣地尋找着一個同伴嗎?
戈弗雷又眺望着北面和南面的所有地方。
他一個人也沒看到。
顯然,陸地的這一部分是荒無人迹的。
沒有小屋的迹象,沒有升在空中的煙痕。
“來吧!來吧!”戈弗雷思忖着。
于是,在冒險攀登可以讓他在更大的範圍内察看這塊地方的那些多沙的沙丘之前,他向北登上沙灘。
一片寂靜,沙上沒有任何印迹,幾隻海鳥、海鷗或鷗,在懸岩的邊緣嬉戲,這是這塊荒僻處的唯一的生物。
戈弗雷這樣走了一刻鐘。
最後,他準備跳上那些長滿着燈心草和荊棘的沙丘中最高的那個沙丘的陡坡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一件看不确切的物體,鼓得極大,像是一頭海上怪獸的屍體,肯定是被最近的一次風暴抛了上來,躺在距他50步遠的礁邊上。
戈弗雷趕緊朝這個方向奔去。
他越走近,心越跳得快,确實,他似乎從這個被打到岸邊淺灘上的動物身上認出了一個人的形狀。
在距那兒不到10步遠的地方,他停住了,他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他叫道:
“塔特萊!”
那正是那位舞蹈和儀表教授。
戈弗雷猛然沖向他的夥伴,可能,他還有一點呼吸!
轉瞬間,他意識到是救生帶制造了這種鼓脹并使不幸的教授看上去像頭海上怪獸。
但是,盡管塔特萊一動不動,可能他并沒死!可能是這遊泳器械,在拍岸浪的波濤将他打上海岸時,把他托起在水面上!
戈弗雷着手工作。
他跪在塔特萊身旁,他松開了他的救生帶,他有力地用手為他按摩,終于,發現他那半張着的唇間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他把手放在他的心上!……心還在跳着。
戈弗雷呼喚他。
塔特萊動了動腦袋,然後,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些話。
戈弗雷猛烈地搖晃他。
這時,塔特萊睜開了眼睛,将左手揚過額頭,重新擡起右手,查明了他的珍貴的袖珍小提琴和他緊緊拿着的琴弓絲毫沒有丢失。
“塔特萊!我親愛的塔特萊!”戈弗雷叫道,微微扶起他的頭。
這顆頭發稀疏散亂的頭自上至下微微點了一下。
“是我!我!戈弗雷!”
“戈弗雷?”教授回答說。
然後,隻見他翻了個身,跪起身,看着,微笑着,重又站了起來!……他感到他終于有了一個堅實的支撐點了!他明白了他不是再在一艘船的甲闆上,經受着前後左右颠簸着的各種搖晃了!大海已結束了對他的承載了!他重又處于一塊堅實的土地上了!
那時,塔特萊教授重又找回了自他出發以來就失去了的那種平衡,他的兩隻腳在合乎規定的位置上自然地朝外放着,他的左手抓住袖珍小提琴,右手揮舞着琴弓;然後,當琴弦開始強烈地發出一種音色憂郁的潮濕的聲音時,他那微笑着的唇間吐出了這幾個字:
“在原位,小姐!”
這位正直的人在想着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