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麼了?”
他一愣,還沒想通她話中涵義,她已經一把拉起他厚實微糙的大手,仔細翻看。
“你這笨蛋!你看你的手都瘀青出血了,一定是剛才用手捶電線杆時弄的……你也真是的!幹麼這樣虐待自己啊?”
這是關心?
他一震,直覺便用力抽回手。
“我沒事。
”
“還說沒事?”她嗔他。
“你洗澡時碰到水都不覺得痛嗎?”
比起他在戰場上受過的那些傷,這點小瘀青算得了什麼?
“你給我乖乖在這裡坐着。
”她不由分說地推他在床沿坐下。
“我去拿急救箱過來。
”
急救箱?
又是一個他陌生的名詞,他正在腦海搜索時,她已快手快腳地從浴室櫥櫃裡取出急救箱,坐在他身旁。
“你的手已經有傷口了,我先幫你消毒一下,會有點痛,你忍忍喔。
”
有點痛?
他木然地看着她在棉花球上沾了碘酒,輕輕搽過他手上的破皮,是有點麻麻癢癢的,但遠遠稱不上是痛。
這個鄭奇睿連這樣的痛都禁不住嗎?還需要這女人軟言提醒?
她好像真的怕弄痛他似的,上藥的動作很輕柔,不時低唇朝他傷口柔柔吹拂,用藥膏推拿瘀青處時,也很緩慢仔細。
“你啊,以後别再那樣了,不管心裡多難過,也别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鄭伯伯會擔心的。
”
他沉沉地注視身旁正為自己上藥的女人,她螓首低垂,短發遮不住兩隻如春筍般尖尖探出的柔嫩耳朵,雪白的頸脖彎出一個曼妙的弧度。
那個鄭老頭的關懷,他感受不到,倒是在這女人的叨念中,他領會到一種難言的溫柔。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啞聲問,嗓音猶如埋窖多年的美酒,辛辣中不失醇厚。
為什麼?程思曼怔了怔,擡眸迎向那深邃無垠的墨潭,他的眼裡什麼時候有了這樣教人捉摸不清的神韻,彷佛藏着無數秘密?
臉頰又熱了,她忽地放開他的手,捧着急救箱起身。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堅持要聽到答案。
這樣的堅持也很不像原本的他呢!
程思曼眨眨眼,極力綻出輕快的笑容。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她頓了頓,笑息'處濃。
“晚餐想吃什麼?我去做給你吃吧。
”
他怔望着她甜美的笑顔,許久,方悶悶地咕哝。
“咖哩飯。
”
她噗嗤一笑,明眸閃閃。
明朝,北京城,昭武郡王府
香雪跪伏在地,安靜地送走那一道帶着憤怒離去的明黃色身影。
這陣子,小皇帝隔三差五就來郡王府探望朱佑睿,得知他身上的毒已徹底清除了,人卻依然昏迷不醒,他暴怒地發落了好幾個太醫,将這府邸上上下下侍候的人都罵了個遍。
“你們的郡王爺要是一直沒醒來,你們這些人也别想活了!全都洗幹淨脖子給朕去陪葬!”
威脅的話語一落,全府驚懼。
其實對這座郡王兼将軍府而言,朱佑睿就是天,是所有人仰望的對象,誰敢不盡心服侍呢?誰又不焦切地盼望着他快點醒來?
可他……就是不醒。
太醫們聚集商議,連換了好幾種藥方,珍貴的藥材如流水般地賜進府裡,藥爐上整天都煎着藥。
就連她一介弱女子休養了一個月有餘,也能勉強撐着下床了,可朱佑睿仍是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
他該不會就這樣一日日滅了元氣,慢慢地死去吧?
香雪說不清心頭是何等複雜的滋味,照理說,她該希望他死的,也免了她将來的麻煩,可他……怎麼能這樣就死了呢?
那麼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一個男人,如今卻猶如一具活屍,了無生氣。
也難怪小皇帝會震怒。
方才,當她親自送藥到他房裡時,意外聽見小皇帝正對昏迷的他說話。
“佑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