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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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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敢無畏。

    會水的,甚至有情緒跳出些水平了。

    不會水的,兩眼一閉,橫下條心,亦不甘示弱不甘居後,忙活得那些日本漁船和遊艇,顧此失彼,應接不暇。

    連幾艘軍艦,唯恐遭到見死不救的國際輿論之譴責,也不得不匆匆放下許多橡皮艇和小舟,參與營救。

     正是——管你歡迎不歡迎,反正爺們是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來了就絕不打算回去了! 然落水者畢竟如往海洋裡下餃子,太多太多,所救起者,終不過十之六七而已…… 浮城的另一面,也就是從大陸架上斷裂下來的那一面,也有幾個人,已準備往海裡跳。

    除了他們,它的另一面,已是無人之境。

    因為似乎大陸,便是九州島,便是日本了。

    所以一切企望登陸者,全都雲集到被認為會最先和九州島接壤的那一面去了。

    好比浮城是一艘大船,都雲集到船頭去了。

    如果它真是一艘大船,定因重心的偏望而船尾高翹的。

     那幾個人是馬國祥,他的女人和女兒,以及市長的夫人和女兒。

    沒有他的保護,四個女人是活不到現在的。

     他内心裡唯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繼續舍命保護她們。

    與她們同生死,他曾離開過她們幾個小時,四處打聽市長的下落。

    而結果使他明白,一種必須承擔起來的責任,對四個女人的責任,完全落于己身了。

    這一點使他沒了别的選擇,并且不得不确信自己的能力。

     他帶領四個女人,撿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塑料瓶子,就用它們做成了五個“救生圈”。

    又給自己和她們,每人胸前背後也綁了幾個。

     他對市長夫人說:“我們還是回那邊去吧。

    ” “哪邊兒?” 他指了指浮城漂來的方向。

     而女人們,聽了他的話,都沉默不語,都将頭扭向另一個方向,望着一切人雲集着的那一面。

     他又說:“如果我們也去日本,我一個人,是養活不了你們四個人的。

    現在,隻有我一個人,才能照顧你們了。

    ” 他說得很平靜。

    他的話,聽來是對她們四個人說的。

    而市長夫人和女兒,也就從他的話中,明白了什麼。

     市長夫人無聲地哭了。

     市長女兒也哭了。

     “小芸,你别哭。

    有你三大爺在,就有你們在。

    三大爺出生入死,也要把你們帶回中國去!” 市長女兒便哭着說:“三大爺,我和媽媽聽你的。

    你做主吧!就是跟着你去死,我們也沒怨言……” 他一時間大動感情,雙手捧着小芸的臉說:“跟着三大爺,不是去死,也不會死。

    是要活,一定會活!你三大爺還沒活夠呢,還不想死呢!” 突然的,不知從哪兒冒出幾條漢子,向他們包抄。

    分明的,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跳!你們快跳!” 他一手撿起一塊利石,緊握着,反身迎上去,準備抵擋那幾條漢子。

     四個大小女人面對這出乎意料的情況,全懵了。

    怔了。

    呆住了。

     “跳哇!你們都快跳哇!淑娟你個死丫頭,你若是爸的好女兒,你給我帶頭跳!” “爸!他們要什麼,咱們就給他們什麼吧!你一個是打不過他們的啊!” 女兒吓哭了。

     他女人,卻一把将女兒推落海中。

    随即,朝那幾條漢子跑去,如同一頭母鹿,朝一群非洲鬣狗自投羅網地跑去。

     他們逮住她,将她按倒在地,搶奪她賴以救生的那些塑料瓶子。

     她不反抗。

     她隻是喊:“娟她爸!别管我!有我替你們祈禱,閻王爺會對你們開恩的,帶着她們走吧!我的馬酒聖你快走吧!” 沒從她身上搶奪到塑料瓶子的,撇了她,氣勢洶洶又撲将過來。

     他回頭一望,見市長夫人和女兒,背對大海站在崖地邊上,都瞪大着雙眼,仍不能從怔呆中反應過來。

     “嘿!” 他焦急萬分地跺了下腳。

     隻見他的女人,從地上爬起,追上幾個沖向他的漢子,一撲,一條胳膊摟抱住一個的腿。

    拽住了一雙。

    他們拖着她挪了幾步,掙不脫腿,從地上撿起石塊砸她的頭。

     她竟一聲不叫。

     而一個漢子已奔到了他跟前,張牙舞爪的一副可怕樣子,似乎一隻大猩猩,要把他弄死。

     他用握在手中的利石,朝那漢子的面門全力一擊。

     血星四濺! 那漢子雙手捂臉,哇哇怪叫,一蹦老高。

     “娟她媽,隻要我不死,我要年年這時候給你燒香磕頭!” 他大喊。

    扔了雙手中的利石,躍到市長夫人和女兒身邊,分别拉住她們的一隻手。

     “跟我跳!” 漢子們,望望沒了人影的崖地邊,望望被他們活活砸死了的女人,望望他們各自手中搶奪到的一兩個塑料瓶子,仿佛都不明白他們剛剛做了什麼事,以及為什麼。

     靠一兩個塑料瓶子是不能泅海的。

     這他們似乎還是清楚的。

    而且,有的已在搶奪中失去了蓋兒,或破裂了。

     但他們那一種對自己的迷惑隻是瞬間的事兒。

    頓時,又都将希望的,由希望而變得更兇狠更殘忍的目光,投向了别人手中的塑料瓶子,投向了他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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