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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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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怦怦直跳,不是在我的胸膛裡,而是在我身外的什麼地方。

     我推門進去了。

    看到的隻是那張寬大平整的床鋪,那面大鏡子,還有衣櫃門上的穿衣鏡,櫃門鎖孔裡那把帶有古老鑰匙環的鑰匙。

    一個人也沒有。

     我輕輕地喚了一聲: “I-330!你在這兒嗎?”接着我閉目屏息,仿佛已經跪在了她面前似的,把聲音壓得更低:“I-330!親愛的!” 一片寂靜。

    隻聽得見水龍頭往白色洗臉池裡滴水的聲音,那聲音是很急促的。

    現在我說不清為什麼,但我當時對這種聲音很反感。

    我擰緊了水龍頭就出去了。

    她不在這裡,這很明顯。

    也就是說,她在别的“套房”裡。

     我順着寬大而昏暗的樓梯跑到樓下,接連拉了三扇門,全都鎖着。

    所有房門都鎖着,隻有“我們的”套房沒鎖,可是那裡沒有人。

     可我還是又朝那裡走去。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去幹什麼。

    我走得很慢,很吃力——仿佛鞋底突然變成了鑄鐵的。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曾想:“地心引力恒定不變的說法是一個錯誤。

    這麼一來,我那些個公式都……” 突然,我的思路被打斷了:樓下的門砰的一聲響,有人從石闆地上快步走過。

    我的身子又變得輕快了,變得很輕很輕了。

    我一個箭步沖到欄杆旁邊,正要俯身往下看,把心裡的千言萬語化作一個“你”字喊出來…… 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在樓下方格窗框的陰影中,S-4711的腦袋,扇着粉紅色招風耳一閃而過。

     我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赤裸裸的結論,一個沒有前提(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前提是什麼)的結論:“絕不能讓他看見我,不能!” 我踮起腳跟,緊貼着牆壁,朝樓上那個沒有上鎖的套房悄悄溜過去。

     我在門口停了一下。

    那個人也腳步很輕地上了樓,朝這邊走來。

    但願門别發出聲音。

    我祈求着,可那門是木頭做的,它還是吱呀一聲響了。

    隻見那些綠的東西、紅的東西、黃的佛像就像一陣旋風似的掠過我的眼前,我跑到了衣櫃的鏡子前,從鏡子裡看見了我蒼白的臉,凝神谛聽的眼睛,還有嘴唇……透過血液的流動聲,我聽見門又響了一下……是他,這是他。

     我一把抓住了櫃門的鑰匙,那鑰匙環就搖擺起來。

    這給了我一個提示,不過又是一個瞬間的、沒有前提的、赤裸裸的結論,确切地說,隻是隻言片語:“上一次……”我趕快打開了櫃門,鑽進黑洞洞的櫃子裡面,然後把櫃門嚴嚴實實地關上。

    我向前跨了一步,腳下的地面晃動了一下。

    于是我開始慢悠悠、輕飄飄地往下滑落,眼前一片漆黑,我死了。

     *** 後來,當我必須把這段奇遇記述下來時,我曾經花了一番功夫,搜索記憶,查找書本。

    現在,我當然明白了,這叫作一過性死亡狀态。

    古代的人們了解這種現象,而我們,據我所知,對此毫無了解。

     我弄不清楚我死過去多久,很可能是五到十秒鐘,反正隻過了一會兒我又複活了,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隻覺得身子一直往下飄落……我伸出手想抓住什麼,卻被迅速滑脫的粗糙牆面擦傷,手指頭流出了血,很明顯,所有這一切絕不是我那病态的幻想在作怪。

    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我聽到了自己呼吸忽斷忽續、顫顫巍巍的聲音(寫到這些我感到很慚愧,不過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太不可理解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仍然在往下沉落。

    終于下面輕輕地彈了一下:腳下一直墜落的東西現在停下來不動了。

    我在黑暗中摸到一個什麼把手,我推了一下,一扇門開了,一道淡淡的亮光鑽了進來。

    我一看,背後一個不大的方形平台快速地升了上去。

    我轉身沖過去,但是已經晚了一步,我被困在這兒了……“這兒”是什麼地方,我不得而知。

     一條長廊。

    千鈞之重的靜寂。

    圓形的拱頂下是一長串沒有盡頭的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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