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闆我不在乎。
” 其實,要是更精确些,他應該說三十六個銅闆,多一個少一個他不在乎,因為他的荷包裡一共隻有那麼多。
馬車夫把神甫搜了一遍,一面說着要打他的耳光。
“好吧,你打我一下吧,”神甫說。
“你以為我吃不住嗎?我經得起你五下。
” 馬車夫從神甫的坎肩口袋裡又摸出一枚五克郎銀币才走了,一路抱怨自己倒楣,神甫耽誤了他的時間,又少給了錢。
神甫好半天還沒入睡,因為他一再玩着新的花樣。
他什麼都想幹:彈鋼琴、練跳舞、炸魚吃等等。
但是,終于他還是入睡了。
{{三}} 早晨帥克走進神甫的房間的時候,看到他斜倚在沙發上,心情很沮喪。
“我記不清是怎麼由床上爬起來,跑到沙發上的啦,”他說。
“長官,您壓根兒也沒上過床,咱們一到這兒我馬上就将您扶到沙發上去了。
别處我再也扶不動了。
” “我都幹了些什麼事?我做了什麼沒有?我是喝醉了嗎?” “長官,您簡直醉得一場糊塗,”帥克說。
“說實話,您撒過小小一陣痙攣性的酒瘋。
我看,長官,您最好還是換換衣服,洗一洗。
” “我覺得真好像給誰狠狠揍過一通似的,”神甫抱怨說。
“而且,我口渴得厲害。
昨天我鬧得兇嗎?” “噢,沒什麼,長官。
至于您的口渴,那是因為昨天您喝多了。
這口渴可不容易治。
我認得一個桌椅匠,他在一九一○年的除夕,有生頭一次喝醉了。
第二天元旦,他口渴得厲害,而且心情懊惱,就買了條青魚吃,然後又喝起來了。
他天天這樣,足足幹了四年,什麼辦法也沒有,因為每星期六他總買幾條青魚,吃上一個星期。
這是我們第九十一聯隊的老軍曹長談起的一件惡性循環的故事。
” 神甫無精打采,苦苦地懊惱了一場。
那陣子誰聽到他的談話,都會以為他經常去聽禁酒主義者的演講的。
“白蘭地是毒藥,”他肯定地說。
“必須是正牌貨才行。
甜酒也是一樣。
上好的甜酒不多見,要是我此刻有點真正的櫻桃白蘭地,”他歎了口氣,“我的腸胃一定可以立刻就好了。
” 于是,他摸摸衣袋,看看他的荷包。
“好家夥,我就剩三十六個銅闆了,把這沙發賣掉好不好?”他想了一想。
“你說呢?有沒有人想買隻沙發?我可以對房東說,我把它借給人了;或者說,有人硬從我這兒搬走了。
不,沙發随它去吧。
我派你去找施拿貝爾上尉,看他肯不肯借給我一百克郎,前天打牌時候他赢了點錢。
要是他不肯借,到維爾索微斯兵營去找馬勒中尉試試看。
那兒要是不成,再到哈拉德坎尼找費施爾上尉試一試。
告訴他我得付馬料錢,而我把錢都花在酒上頭啦。
要是他也不答理,那麼咱們隻好把這架鋼琴當掉,管它個鳥!别讓他們把你搪塞住,就說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你愛怎麼編就怎麼編吧,隻要别空着手回來,不然我可就把你送到前線去。
問施拿貝爾上尉他在哪兒買的櫻桃白蘭地,替我買上它兩瓶。
” 帥克把事情辦得很漂亮。
他的天真和他的誠實樣子使人們完全相信了他說的話。
他認為對施拿貝爾上尉、費施爾上尉和馬勒中尉說神甫給不起馬料錢不相宜,可是他想最容易得到人們支持的,莫如說神甫付不出私生子的津貼了。
于是,他在每個人那裡都弄到了錢。
當他帶着三百克郎凱旋歸來的時候,神甫(這時已經洗了澡,換上了幹淨衣裳)大吃一驚。
“我一下就全弄到手啦,”帥克說。
“這樣我們明後天就不用再在錢上發愁了。
事情一點不難辦,盡管施拿貝爾上尉那裡我是央求禱告了好半天才弄到的。
哼,那家夥可壞透了。
但是當我告訴他私生子津貼的話……” “私生子的津貼?”神甫重複一句,吓了一跳。
“是啊,長官,私生子的津貼。
您知道,就是每星期給娘兒們多少錢。
您不是要我随便編嗎?我隻能想出那個理由來。
” “你可真給搞糟啦,”神甫歎息了一下,然後在房裡來回踱着。
“簡直搞得亂七八糟。
”他抓着腦袋。
“啊,我腦袋痛死了。
” “他們問起是誰,我就把咱們街上一位耳朵聾了的老太婆的住址告訴他們啦,”帥克解釋說。
“我得照規矩辦事,因為命令是命令啊!我得想個說法,不能讓他們把我搪塞住。
現在外邊過道上有人等着搬那架鋼琴呢,我把他們找來,好讓他們替咱們把它擡到當鋪裡去。
鋼琴一弄走可就好了。
咱們既騰出地方,又落了錢。
有幾天咱們可以用不着發愁了。
要是房東問起咱們把鋼琴弄到哪兒去了,我就告訴他鋼琴裡頭的弦斷了,把它送到工場去修啦。
我已經對看門的老太婆說過,這樣,等把鋼琴裝在運貨車上報走的時候,他們就不會覺得奇怪啦。
沙發我也找到主顧了,是個舊木器商——我的一個朋友。
他下午就來。
目前一隻皮沙發值很不少錢哩。
” “你還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