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未免太輕賤了。
”
王恒滿面愧悔:“是我财迷心竅,孩子病的很重……我也是走投無路。
小姐,要怎樣處置都好,我絕沒有二話,隻是她和孩子到底是無辜的,她一直勸着我不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也一直猶豫,那邊催了我好多回,我就是不敢動手,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若非是你們幫忙,我兒子等不到那一白兩,就一命嗚呼了。
”
江小樓凝眸望着他,良久才道:“小蝶,去拿兩百兩。
”
小蝶動作迅速,很快取來銀票。
王恒滿是震驚,看着江小樓道:“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
江小樓神色平和:“我不打你,也不罰你,我給你兩百兩,你們可以好好生活。
”
王恒愣愣看着她,完全傻了。
女人連忙道:“不敢,不敢!您這是要做什麼?”
江小樓長出一口氣:“不是白給,你們必須替我辦一件事。
”
王恒看着銀子,又看了看郦雪凝,把心一橫:“小姐的吩咐,王恒不敢不從!隻要把我這妻子安頓好了,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江小樓眨了眨眼睛,郦雪凝主動上前,扶着那女人離開了屋子。
江小樓道:“可考慮好了,這事情很危險,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
”
王恒早已經把心定了,他咬牙道:“小姐,我什麼都不怕。
原本昧着良心作惡是為了銀子,現在有了這些銀子,他們娘倆就能過上好日子,殺頭我也願意。
”
江小樓道:“那麼,一切要按照我說的辦,絕不可有半點差池。
”說完她吩咐小蝶道:“把東西拿出來還給他。
”
不一會兒,裝滿火油的銅罐被拎了出來。
王恒一見,大驚失色道:“這……這是……”
第二天一早,聽說郦雪凝身體不适,江小樓丢下事情特意去看望。
剛走進屋,便見到郦雪凝正披着衣裳要從床上坐起來,江小樓連忙按住她道:“既然不舒服,為什麼不請大夫?”
郦雪凝笑着道:“不過是老毛病,有些沒睡好,何必驚擾傅大夫,讓他太費心,我過意不去。
”
江小樓盯着她,責怪:“這是什麼話!傅大夫本來就是看病的大夫,如果所有的病人都像你這樣,他豈不是要沒有生意做了?”
郦雪凝強打精神,眼底帶笑:“傅大夫每天過來為我看診,還不是為了見你。
這病又不是診一日兩日,還不把他的腿給跑斷了。
”
江小樓一怔:“你既然什麼都這樣通透,為何不肯好好保重自己,非要讓我擔心。
”
郦雪凝笑了笑,卻突然咳嗽了起來,咳得臉上微微發紅,掩住胸口說不出話來。
好容易才用帕子掩住口,微微氣喘道:“真的隻是一點小毛病,你手頭事情太多,現在也該出發了,不要因為我耽擱了。
”
就在這時候,懷安扯開大步拼命往畫樓趕,到了台階下,廊下伺候的婢女将他攔住,懷安氣喘籲籲,心裡着急得不得了,但又不好壞了規矩直接闖進去,隻能大聲道:“快去告訴江小姐,出大事兒了!”
婢女聽完,立刻腳步匆忙走了進去,面色惶急:“小姐,大少爺身邊的懷安跑回來,說是博古齋走水,外面刮的又是東北風,連帶着旁邊的鋪子都燒起來了,火勢很大!”
江小樓一愣,随即立刻起身:“走!”
一路上,江小樓坐着轎子,飛快地向博古齋的方向而去。
剛下轎子,仰頭一看,整個天空都像是被燒紅了,爍爍的亮,晃人眼睛。
人們都相互招呼着往博古齋的方向跑,一道道身影不停地晃動、重疊,如同鬼魂一般亂舞。
博古齋前,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焦味,濃濃的直刺鼻子,鋪面如同一條巨大的火龍,從下而上整個燒着了。
火團一個勁往上沖,發出噼噼啪啪的巨響,整整三層店面黑煙翻滾,火光閃爍,很快便燒得隻剩下歪歪斜斜的骨架,不時便有一塊殘骸倒下來,騰起一片烈焰。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熏得發黑,面面相觑。
掌櫃和夥計們叫着、喊着、哭着,拍着大腿跺腳,還有些人直直站着,完全被火光鎮住了。
馬掌櫃看到江小樓,連聲哭喊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就着火了。
”他滿面黑灰,整個人頹喪到了極點。
這火勢實在太大,不要說博古齋,就連周圍的無數間店鋪都受到了波及。
風刮在臉上是火熱的,地上到處是飄動的燃燒物,火星滿空飛舞。
因為是早晨着的火,又有人巧合地目睹了一切的發生,警告及時,所以沒有人被困在火中,可鋪子裡的東西卻都留在了火場。
不少人手中拿着水桶,拼命想要從火舌的肆虐下救出這些店鋪,然而他們沒有辦法阻止這熊熊燃燒的火勢。
整條街像是被火點着了,一家接着一家,接連受到了重創。
從始至終,江小樓隻是靜靜地望着這一幕,臉上并沒有憤怒的神情,更沒有天塌下來一般的恐懼,她隻是望着,眼神專注,異樣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