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相失,待得閑時文弄筆,豔詞寫就,非關組織。
情海緣,山高廣極,形來伴影舊相識,風流孽障,前生結得。
《憶秦娥》
且說三娘子自與鄒四官弄了,況兼他娘子賢慧。
這三娘子竟有丢了黃六秀才,嫁鄒四官的意思。
黃六秀才第二日來,還與他有些溫存,後來越與鄒四官密了,越與黃六秀才疏,也是自然之勢。
閑話中間,三娘子對黃六道:「你家小老婆這等兇狠,不如放舍了我罷!我四十來歲的人,趁容顔未謝,再不尋終身了局,後來沒人要了怎好?」
黃六道:「你意思要嫁那個?」三娘子道:「我不論誰人,隻要娘子賢慧的就嫁他。
」黃六道:「鄒四官娘子最好,你嫁了鄒四官何如?」千不合萬不合,三娘子隻道黃六是好話、真話,随口應了一聲道:「好!好!」黃六心下疑惑,再不言語了。
抽身就走。
黃六去了,鄒四在外回家。
三娘子說了這話,鄒四道:「不好了!這一句明明認了要嫁我。
無絲也有線了。
黃六老是乖巧的人,必然疑惑。
不久把你轉寄别處,或是打聽風聲,反為不美。
」三娘子道:「他又不曾費多少财禮,娶我回家。
況且小老婆太狠,容我不得。
不是我無情無義,我不怕他!」從此黃六秀才,足足有一個月不來。
鄒四隻說:三娘子請他,見面便說他才走來。
三娘子沒睬沒□,隻管要他了絕。
黃六心下想道:「他是天下數一數二要弄的,難道這等忍得住?與鄒四弄好了,不消說得!」便也不十分親熱,洋洋的又回家去了。
過了幾日,出其不意,叫了一隻船,帶了鋪蓋,傍夜才撐到鄒家後樓河下,看他動靜。
正是:明輪容易躲,暗箭最難防。
聽了一會兒,不見聲響。
自己在船中獨酌。
約莫黃昏時候,聽見樓窗呀的一聲,推開了兩扇。
鄒四的聲音,道:「好月好月,三娘娘,你可來看月。
」裡面應道:「哦,我來了。
」黃六輕輕走出,立在船頭暗處,往上看得明白。
隻見鄒四摟三娘子在懷裡,看看月,親親嘴,好不肉麻。
黃六且不叫破,看他再做些什麼。
看了一會兒,忽聽得三娘子道:「這兩日,黃六這烏龜被我怠慢了一場,又不來了。
隻是不得了絕,我和你到底還是偷情。
等我幾時告他一狀,說他強占有夫婦女;他是秀才,料然不敢出頭。
」鄒四道:「你若肯出頭露面,去見官府。
一府兩縣,都有我熟朋友,準狀是極易的。
隻是在我家裡,如何容你告狀,豈不傷了朋友體面?」三娘子惱起來道:「我被你千搗萬射,弄了半年多了,既要我做老婆,還顧什麼體面?」
黃六聽了這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大叫起來道:「狗氵?婦!你的頭發根,還是我拿著哩!怕你走上天去?不消你告,我先告你兩個。
若不褪了褲,打你們一頓闆子,我黃六秀才誓不為人。
」鄒四瞧見黃六在樓下,退一步躲著。
三娘子接口道:「你既娶了我,怕家裡那氵?婦,寄我在人家出醜,還虧你不羞。
」你一句、我一句,相罵了一場。
三娘子也進樓去了,關上了窗。
黃六也開船,往城門邊去,思量告狀計策。
叫開了阊門,連夜進城,尋他弟兄們到寫狀人家,打點行事。
且把黃六告狀放在一邊,隻說鄒四對三娘子道:「如今須是你到他家看他怎麼,難道吃了你肚裡去?若住在我家,這官司怎了?」三娘子道:「好好好!老早的就推開了。
隻為你騙得我熱來,有心嫁你,才有今日的事。
拚得做得,我和你一心一意,挺著肚皮與他打官司,才為好漢。
」鄒四道:「我沒有和他告狀的事,若你執意要告,明日進城,到寫狀的張大哥家去,央他商量要寫狀去告,隻是沒有中證。
」三娘子道:「你就做中證何妨?」鄒四道:「他如今定然連我也告了,被告如何又做中證?」三娘子想了想道:「有個楊先生,我前夫家處過館的。
他貪财的人,去尋他來做中證罷。
」計較定了,鄒四又叫他娘子整治了些酒肴,兩個對飲。
飲過數杯,酒興發作,鄒四道:「你與他讨了了絕,嫁了我,是我的老婆了。
如今還是射黃六的小老婆,你可拍開了,等我射一個爽利。
」三娘子道:「打起官司來,還有幾日在城裡,不得大弄。
且和你弄一弄作别。
」兩個乒乒乓乓,這場好殺,真正驚天動地。
有一曲排歌為證:好弄婆娘,翻身跨馬,掀開兩片精巴,外邊茅草裡頭滑。
一半真哼一半假,随心弄,著意耍。
憑他提起兩丫,又非好女,是慣家,出乖露醜,甚收煞。
且說三娘子這場大弄,明明是與鄒四官作别,他心裡隻道,還有會期,那知道緣法已盡,再不能鎮夜歡娛了。
次日叫了一隻小船,兩個如夫若婦,同到寫狀的張大家來。
寫了一張狀子,又請了楊先生,說明了中證的話,把狀子托與張大去遞。
鄒四留三娘子住在張大家,不便同睡,隻得自回。
那知黃六秀才是個健訟的人,算計如神,衙門情熟。
告準了狀,出了差人,他還不領來捉人。
打聽得三娘子已進城告狀,住在張大家裡。
鄒四日日進城,夜夜出城。
中證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