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來,猛力轉一圈後扔到觀衆席上。
大家轟然騷動,潔曦的背部被踩到,還有一隻靴子擱在她的腳上。
這是她的機會,正當警衛在制止紛亂的時候,她得盡快。
她的雙手握緊木柱,跳過那道栅欄然後直沖向那個正在舞蹈、眼睛注視着她的形體。
『你,就是你!』她叫喊着,眼角注意到正在逼近的警衛。
她把自己扔到吸血鬼黎斯特的懷中,緊抓住他的腰。
當他絲絹般的柔軟胸膛壓住她,她感到一陣冰冷的震動,嘴角品嘗到血的滋味。
『天哪,果然是真的……』她低聲說,心髒幾欲炸開。
沒錯,就像是馬以爾與瑪赫特的皮膚,千真萬确的非人類。
原來她老早就把這樣的生物抱個滿懷,而她知道現在已經沒有誰可以阻止她。
她的左手抓起一把他的金發,看到他往下對着他微笑,看到他潔白無毛孔的發亮皮膚,那對小小的犬齒。
『你這個魔鬼!』她像個瘋女人般地又哭又笑。
『我愛你,潔曦卡。
』他對她低聲說,仿佛取笑她似地微笑着,潮濕的金發掉下來蓋住眼睛。
她震驚地發現他将她抱起來在半空轉圈子,底下的觀衆一團模糊,一條條暴力的紅白燈光流動着。
她呻吟着,但還是一直看着他。
沒錯,千真萬确。
她驚恐地揪住他,因為他似乎要把她扔給底下的觀衆。
最後他放她下來,對她行禮的時候頭發又拂上她的臉龐,嘴掠過她。
震蕩不已的音樂變得微弱,仿佛她身在海底,他的呼吸掠過她,光滑的手指伸向她的頸子,她的胸口與他的心藏短兵相接。
然後一個聲音對着她說話,如同她向來接收的那種心靈聲波,那聲音知道她所有的問題也都能夠給予回答。
這就是邪惡,潔曦,而你造就知道。
人類的手臂将她拉回去,分開他與她。
她尖叫起來。
他疑惑地看着她,陷入深沈的、隐約記得的夢境。
葬禮的祭壇,紅發雙胞胎……不過那隻是一秒锺不到,他困惑地笑着,這回是那種公衆笑容,如同刺痛她眼睛的閃亮燈光。
『美麗的潔曦!』他說,舉起手來仿佛用以道别。
當他們把她拖下舞台時,她還是笑個不停。
她的襯衫與雙手都沾滿鹹鏽味的血迹,她覺得自己好像早就知道那滋味。
她低下頭吃吃笑着,要感受到流通全身的戰栗真是奇妙啊,知道自己正在同時發笑與哭泣。
警衛說了一些粗魯的威脅言辭,但是那無所謂。
觀衆将她推向開來,逐漸遠離中心區,一隻沈重穿靴的腳踩着她,差點沒絆倒她。
她任由自己被推往後方,來到出入口。
無所謂,她現在什麼都知道了。
天按地轉,如果沒有螞蟻窩般的人潮支撐着,她早就不支倒地。
她從未感到如此狂烈的解脫與釋放。
瘋狂的音樂繼續演唱,彩色燈光下的面孔潮起潮落。
她聞到大麻與啤酒的味道,喚起焦渴。
沒錯,該去喝點冷飲,她舉起手舔去鹹味的血滴,身體如同快要睡着般地搖搖欲墜。
一陣柔軟的轟動傳來,表示夢境即将開始。
她舔着血滴,閉上眼睛。
突然間她意識到自己又被推往空曠的地方,雖然沒人推她。
她睜開眼,看到自己來到靠近大廳不遠的後台。
群衆就在她的下方,在這兒她可以好好休息,沒有問題。
她的手撫摸油膩的牆壁,撞倒幾個紙杯與一頂便宜的金色假發。
她仰着頭,純粹隻想休息。
大廳照過來的醜陋燈光刺着她的眼,血腥味仍然盤桓在唇舌不去。
看樣子她又快要哭出來,那正是最适當的作法。
就在那瞬間,沒有過去也沒有現狀,沒有必須性,整個世界從最微小到最壯觀的層面都已然颠倒改觀。
她正在漂浮,處於最安詳誘人的平靜狀态。
噢,如果她能夠告訴大衛這一切,與他分享這個驚心動魄的偉大秘密就好啦!
有個東西碰觸到她,某個帶着敵意的東西。
她不情願地張開眼睛,看到身邊蟄伏着一個形體。
什麼!她掙紮着要看清楚些。
乾枯的手腳,往後抓的黑發,扭曲的嘴抹着血紅色彩。
同樣的皮膚與獠牙,那不是人類,那是不朽者的一員。
泰拉瑪斯卡?
他像一聲嘶叫般地靠近她,擊中她胸口。
她的手臂本能地舉起防護胸部,手指攀住肩膀。
泰拉瑪斯卡!
無聲但狂怒的攻勢。
她往後退,但他抓住她,手指掐入她的脖子。
她想要叫出聲,但他把她舉起來。
接下來她飛過整個大廳,直到撞上牆壁時停止叫喊。
麻木空白,接着她感到痛楚。
黃白間雜的光線交替通往她的背骨,再擴散到成千上萬的組織。
她的身體麻木,倒落在地時伴随着臉頰與手指的激烈疼痛。
然後她用躺在地上。
她無法視物,或許她的眼睛閉起來了?好笑的是,如果是這樣,她也無法把眼睛張開。
她聽到人們的叫聲,笛聲或鈴聲響起。
噪音如同雷鳴,她身邊圍聚着一群人争鬧不休。
斷了?當你折斷頸子,還活得下去嗎?有人将手放在她額頭上,不過她無法真切感受到,仿佛她正走在雪地上,全身麻木僵冷,真正的感知已經離她而去。
我看不見!
『聽着,甜心,』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你可以在波士頓、紐奧爾良、紐約等地聽到這種腔調,屬於救火員、警察或急救人員。
『我們會照顧你的,救護車就快要來了。
好好躺着别動,甜心,不要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