箸我已站在那裡,渾身顫抖,怕會掉下去。
聽起來我好像在笑,但我想我其實是有點亢奮過頭,比較像哭。
『是怎麽辦到的?』我說:『我要知道我是怎麽辦到的。
』
『你知道答案。
』她說:『你的無形的能量又增強了,是它帶動你的。
不管你是要走,還是要飛,都隻是程度的問題。
』
『我想再試一次。
』我說。
她立即溫柔地笑起來。
『四下看看這個房間,』她說:『你記得這裡嗎?』
我點點頭。
『小時候我常來這裡。
』我說。
我從她身旁走開,我看到成堆的破損家具,城堡中曾經擺滿這些笨重的長桌和凳子。
中世紀大刀闊斧且大道強勁的手工,讓這些家具看起來就像永遠都毀滅不了的。
就如林中倒下的樹可繼續再躺個幾千年,即使樹身爬滿青苔也還是架在小溪上當橋梁,這些東西也一樣;小匣子和胄甲都還在。
啊,是啊!老胄甲,過去榮光的陰魂,我在積塵中看到一些顔彩,不過地毯已完全不見了。
這些東西必是在轉變的過程中被搬來這裡存放,樓梯也是在那之後垮掉。
我走到小窗前往外看,下面靠山的地方有些零落的燈光,一輛車行駛在窄窄的山路上,人世離我是如此近又如此遠,城堡本身就是一個魅疠魍魉的存在。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我問她:『這一切看着讓人好生心痛。
』
『你看那邊胄甲底下擱着的是什麼?你還記得屠狼那天拿的是什麼武器嗎?』
『我記得。
』
『再看一遍,我會提供你威力更強大的武器,你要用它們來幫我殺人。
』
『殺人?』
我看了看下面藏放武器的地上,除了闊刀和窄口刀以外,其馀全都鏽蝕了,這些武器是父親的父親一代代傳下來的,身為七子的我,屠狼那天使用的就是那柄闊刀。
『但要殺誰呢?」我問。
她湊向前來,多可愛的一張臉啊,滿面的天真,有那?一刻她眉頭微蹙,之後又恢複了。
『我要你什?都别問,隻管聽我命令就是。
』她溫柔地說:『以後你會明白,雖然你不是聽命於人的人。
』
『的确,』我向她坦承:『我從不聽命於人,就算有,也不會很久。
』
『膽子好大!』她笑着說。
她優雅地攤開右手掌,然後突然一把握住闊刀。
不過感覺又像是闊刀自己飛進她手裡。
我注視着鑲有珠寶的刀鞘和十字型的青銅柄,刀的背帶還在,那是好久以前的那個夏天買的,硬皮革上有着鍍鋼。
那是把巨大的武器,既可拍擊抽打也可用來穿刺,我還記得它好重,重到讓我的手臂酸疼,以前的騎土們打仗都是用雙手托着它。
但關於那些戰争,我又知道些什麼呢?我不是騎士,隻不過曾用這把刀殺死一頭獸,那是我凡俗生命中唯一的光榮事迹。
但我得到了什麼呢?是讓一個受詛咒的吸血鬼看上我,讓我當他的繼承者。
她把刀遞給我。
『現在它不重了,我的王子。
』她說:『你是不朽的,真的不朽。
你身上流要我的血,你要像以前那次一樣,用這把新的武器為我效力。
』
我碰到刀的時候劇烈顫抖,就像這把刀負載着過往記憶一樣,我又看到狼群,看到站在地凍天寒黑蒙蒙的樹林中、磨拳擦掌的自己。
然後我又看見一年之後在巴黎的那個我;因為那些狼的緣故,成了永生不朽怪物的我。
『狼煞星』,那個吸血鬼這樣叫我,他在芸芸衆生中選上我。
隻因我殺了那些天殺的狼,而且驕傲地披着狼皮招搖過巴黎市街。
為什麼我現在還覺得痛苦?難道我甯願是躺在村莊墓園地底下的一具枯骨?我再次望向窗外被雪覆蓋的山丘,現在不是舊事重演嗎?他們喜歡的是我在身為凡人時做過的那些事。
我再次問她:『要我殺誰?』
沒有回答。
我再次想起珍克斯寶貝那個可憐的小家夥,以及所有死去的吸血徒衆。
我曾經想要跟他們打一仗,可是他們都死了,所有接下戰書的都死了。
我在伊斯坦堡的烈焰中看到吸血鬼集會所,一位曾反抗她罵她的年長者,被她用火慢慢燒死。
我又哭了。
『是的,我搶走你的觀衆。
』她說:『燒掉了你想一展身手的舞台,偷走了原屬於你的戰争。
但你看不出來嗎?我現在給你的是你從不曾得到過的好東西,我給了你全世界,我的王子。
』
『怎麽說?』
『别再為珍克斯寶貝和你自己掉眼淚。
想想你該為多少凡人難過,想想漫長的幾個世紀以來,死於饑馑、貧窮和永不間斷的暴力的人們,想想受害於那些沒完沒了的不公和戰争的人。
你怎?還能為一票專拿凡人尋開心的怪物哭泣?』
『我知道,我了解……』
『你真的了解嗎?或者你隻是視而不見,躲起來玩你的象徵遊戲去?搖滾樂裡的罪惡象徵,那根本不算什麼,我的王子,那個什?也不是。
』
『你為什麼隻把我連同他們一起殺了呢?』我挑釁又慘然地問道,我用右手握住刀柄,假想上面還沾着狼族的血漬。
我把刀從皮鞘裡抽出,是的,狼的血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