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曾經迷失自己但不要害怕,就當這個地方是你暫時的家;也許明天你要再度浪迹天涯,就讓我一雙祝福的眼眸陪着你出發。
”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肖歌”預先錄在“CH橋”裡的歌聲,它仿佛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給我的心中帶來無盡蒼涼。
一個身影向我走來。
“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
”我按住她想要摘下頭盔的手。
“你是‘哥們兒們’。
”
“我相信你。
”
“謝謝。
”
“你不打算懲罰任吧?”
“不。
”
“這就對了,你誤會她了。
”“哥們兒們”拉着我的手。
“從那天你問我她周五的行蹤後我就開始琢磨,終于明白了網絡裡所有的事兒。
”
“不,我想懲罰她。
”我複又改口。
“不為網絡裡的事兒,為她拆散了我和我的女友。
”
“你之所以始終沒做也是因為你像遊戲裡一樣還沒有得到證實對嗎?”“哥們兒們”幾乎是滿懷善意地期待着仰臉問道。
“我認為你一樣是錯怪她了。
”
“不,隻是因為我做不到。
”
我的确做不到。
我分析過任的性格,她什麼都不怕。
寓言裡講過,神要懲罰的是那個見到佛像受辱而以衣拭之的人,卻懲罰不了那個踩着佛像過河的渎神者,因為後者根本就不信有神,無所畏懼,那還談何懲罰?
在我們說話的當而,所有的人都滿懷敵意地瞪着我們,更多的則是怨毒地看着“哥們兒們”。
“我們都不知道你和女友到底是為什麼分手的。
”“哥們兒們”依然如故。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接着我又補充說,“連我也不知道。
”
“就是說你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看我面無笑意便也收斂了笑容。
“你在遊戲裡的情況是不是也差不多?”
“我就像一個在熱帶叢林中戰鬥了多年的遊擊隊員,終于有一天率部開進了首都。
正當我打算盡享太平安度餘生的時候,過去曾同甘共苦并肩作戰的兄弟卻在背地裡無恥地發動了政變。
”我雙眼洞若無物地望向遠方,仿佛是在對永恒講述我那卑微可笑的瞬間經曆。
“在情場上和網絡中都是如此。
”
“那你打算怎麼辦?”
“拿起武器,重新走進叢林。
”
整個校園中做為公共财産的衆多台電腦大概都在使用,至少我所知道的各系電腦恐怕都是如此。
聯軍成員們紛紛占據在系裡的機房中,為着一個共同的目标并肩戰鬥。
隻是,現在他們各自那正襟危坐在屏幕前處于半昏迷狀态的意識現在正在阻止他們自己出去。
肉體雖然已不複存在,但精神依舊堅不可摧。
沒有了“肖歌”,我隻有自己努力回憶校園裡還有哪些面前沒有遊戲者的電腦終端。
經過漫長而費力的苦思冥想,我隻想到了一個地方。
從屏幕裡面往外看,一切都清晰可見卻又虛幻不實,就好象從水下看水面上的物體一樣。
舞場中浮影錯動,人聲鼎沸,鍊燈轉鐳,流光溢彩。
服務台旁最新推出的“電腦點歌服務”吸引了衆多的俊男俏女,一張張被彎曲放大的面孔在我眼前伸抵凸現,狀若病态心理患者眼中的可怖幻覺。
隻有遠方的影像還保持着自己的本來面貌。
在一曲《吻别》聲中,一對情侶就在舞場正中纏綿悱恻,相擁吻别,為此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們當然不會真的穿透屏幕上的分子縫隙鑽出來的,像科幻電影慢動作中所描述的那樣,一張由可流動固體所構成的綿軟面孔逐漸使原本平坦的屏幕變得凹凸不平,繼而五官毛發如正在生長的水玻璃一般一一顯現,次第有緻,使人真正真切地理解了什麼叫做“脫穎而出”。
事實不是這樣。
我們是以光的形式跻入網絡的,我們将仍以光的形式逸出網絡。
我開始伸展并不實在的身軀,仿佛在做八百米前的準備活動。
已轉化成光子形式的我如一道閃電,從屏幕中激射而出。
四周一片歡呼,以為是舞場上最新的鐳射技術。
我在雪花般的光點中恢複人形,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鎮定自若道貌岸然。
随後又是一道閃電,“哥們兒們”被我拽了出來。
遠處又是一片歡呼;舞場管理者開始驚慌失措。
我不禁一笑,拉着“哥們兒們”迅速隐入人群。
接下來就亂了,否則我本來還有最後一個排除嫌疑者的機會。
可在如探照燈般飛旋交錯的光線束中,任和那名神秘女子以及衆多我認識或不認識的網絡成員已一一笑意吟吟或怒氣沖沖或面無表情地現身舞場,并很快混迹于人群,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