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慈禧太後緊接着又說:“你們大家還有什麼意見,盡管說了,我們一起商議。
”
周祖培是有意見的,但不知如何表達。
他覺得這道明發,措詞得體而有力,足以正載垣等人之罪,但奉行谕旨,卻不容易,“無人臣之體”是大不敬,“擅自改寫”谕旨是矯诏,再加上危言欺罔,阻撓回銮,以及專擅跋扈等罪,隻要有一款成立,便是死罪,而這些人目前僅僅解任,活動的力量仍舊存在。
這樣,将來六部九卿、翰詹科道會議定罪,就必有一番極嚴重的争執,倘或不能制肅順的死命,一旦反撲,後患無窮,大是可慮。
他正在這樣躊躇着,恭王已先發言,“啟奏兩位太後,”他說,“臣奉派傳旨,責任重大。
有句話,必得先請示兩位太後,倘或載垣、端華、肅順諸人不奉诏,應作何處置?”
慈禧太後一聽這話,張大了眼睛,炯炯逼人地問道:“他們在這裡也敢嗎?”
“剛才臣等奉召之時,載垣還想阻攔,說‘太後不應召見外臣’。
”
“這不成了叛逆了嗎?”慈禧太後極有決斷地指示:“果真如此,非革職拿問不可。
”
抓着這一句話,周祖培趕緊接腔:“太後聖明!”
這是贊同太後的主張的表示,慈禧太後随即向恭王說道:“那就再拟一道谕旨吧!曹毓瑛在不在這兒?馬上寫旨來看。
”
“未奉宣召,曹毓瑛不敢擅自進宮,讓文祥寫旨好了。
”恭王接着又說:“肅順扈從梓宮,已過了青石梁,将到密雲,臣請兩位太後降旨,派睿親王仁壽、醇郡王奕澴将肅順拿住,押解來京。
”
“好。
一起寫旨來!”
于是文祥退出東暖閣,就在養心殿廊下,向太監借了副筆硯,将拿問載垣等人的谕旨寫好,重新進殿,呈上旨稿。
慈禧太後看完以後,随即在紙尾蓋了“同道堂”的圖章,一面把谕旨大意講了給慈安太後聽,一面從她手裡接過“禦賞”圖章,蓋在上面。
等把這一道最要緊的手續完成了,才遞到恭王手裡。
等跪安退出,恭王手捧三道谕旨,仍舊回到軍機處,載垣和端華已經聽得風聲,說是兩宮太後對召見諸臣,号啕大哭,猜到必有谕旨,卻不知内容如何?心裡正在驚疑不定、坐立不安的時候,聽得靴聲橐橐,從窗裡望出去,恰好看見了恭王手裡的文件。
端華沉不住氣,想先迎出去問個究竟,讓載垣一把拉住,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他裝作不知,靜以觀變。
于是端華重新坐了下來,剛取出鼻煙壺,隻聽外面恭王大聲在問:“乾清門侍衛在那兒?”
這原是布置好的,剛一聲喊,從隆宗門進來一班侍衛,一起給恭王請了安,垂手肅立。
他從手裡取一道谕旨揚了一下:“你們聽仔細了,奉旨:将載垣、端華、肅順革去爵職,拿交宗人府。
如果載垣、端華等人膽敢不奉诏,你們給我拿!”
這是暗示載垣、端華不要自讨沒趣,但先聲奪人,端華一聽鄭親王的爵位革掉,失去護符,這一下送到宗人府拷問治罪,可有得苦頭吃了!一想到此,心膽俱裂,“叭哒”一聲,把個八千兩銀子買的,通體碧綠的翡翠鼻煙壺,從手裡滑落,打碎在地上。
其時已有一個侍衛掀簾進來,高聲說道:“請諸位王爺、大人出屋去吧!有旨意。
”
載垣有片刻的遲疑,終于還是走了出去,他一走,端華等人自然也跟着到了廊下。
隻見恭王神情莊肅地說道:“奉旨: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退出軍機。
應得之咎,派恭親王會同大學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分别輕重,按律秉公具奏。
”
在一提到名字時,那五個人已跪了下來,等宣完旨,個個面如土色。
比較還是穆蔭鎮靜些,說了句:“臣遵旨。
”然後大家都磕了頭,站了起來,垂頭喪氣地退回屋内。
載垣突然開了口,他是一急急出來的一句話:“我們沒有在禦前承旨,那裡來的旨意。
”
“哼!”恭王冷笑一聲,回頭對周祖培說道:“你們看,到今天,他們還說這話。
”
“隻問他們,奉不奉诏就是了!”
這句話很厲害,載垣不敢作聲,端華卻先叫了起來:“這是亂命……。
”
一句話未完,恭王大聲喝道:“給我拿!”
說到“拿”字,已有侍衛奔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揪住了載垣和端華,同時把他們的暖帽從頭上摘了下來。
“豈有此理!混帳!你們敢這個樣子對待國家大臣?”載垣高聲大罵。
“送宗人府!”恭王說了這一句,首先走了出去。
等一出隆宗門,但見遠處雞飛狗跳般亂成一片,顧命大臣入朝的輿夫仆從,都讓守衛宮門的護軍驅散,這面載垣和端華還在大聲吆喝:“轎子呢?轎子!”乾清門的侍衛沒有一個答腔,推推拉拉地把他們架弄到宗人府去了。
恭王沒有心情理這些,他現任要處置的是如何傳旨捉拿肅順?依照他們商定的計劃,這應該由文祥去辦,為了鄭重起見,明知文祥是個極妥當的人,他仍舊把他拉到一邊,在把那道派睿親王仁壽和醇郡王奕澴拿問肅順的谕旨遞過去時,特别告誡:“肅六扈從梓宮,别激出事來!咱們可就不好交代了。
我怕老七辦不了這件大事。
”
“七爺不至于連這一個都辦不了,”文祥很沉着地答道:
“等我來籌劃一下。
”
“對。
不過,可也要快。
”恭王又說,“我先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