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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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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的崇厚,所統帶的“洋槍隊”,預備抽調一千五百名,由崇厚親自率領,開赴前線,歸劉長佑節制。

    并再饬署理吉林将軍皂保、黑龍江将軍特普欽,各派五百馬隊,星夜馳入關内,會同剿賊。

    “洋槍隊”器利,馬隊輕捷,人數雖少,效用極大。

     此外還要分會河南巡撫吳昌壽帶兵出省會剿,湖廣總督官文抽調楚北九營赴直東交界之處支援,漕運總督吳棠派屬下炮艇夾攻。

    諸路會師,厚集兵力,真正是恭王所說的“大動幹戈”。

     慈禧太後對恭王的陳奏,非常滿意,不斷點着頭對慈安太後說:“妥當得很。

    ” 于是恭王乘機提到吳棠的留任,“吳棠在兩淮多年,督辦糧饷,甚為得力。

    ”恭王停了一下,看慈禧太後傾聽而無所表示,才接下去又說:“曾國藩、李鴻章都要靠他作幫手,現在曾國藩督兵北上,更非吳棠替他辦糧台不可。

    臣的意思,彭玉麟情願辦理長江水師,幾次懇辭漕督,不如就讓吳棠留任,人地比較相宜。

    ” 慈禧太後沉吟了,不過也不太久,“如果非吳棠不可,那就讓他留任好了。

    ”她說。

     看她的意思,似乎還有些替吳棠抱屈,恭王便又加了一句:“吳棠這幾年很辛苦。

    等局勢稍微平定些,看那裡總督該調該補,再請旨簡放吳棠。

    ” 這是因為他兩廣總督不能到任,預先加以安慰。

    慈禧太後當然懂恭王的意思,心裡覺得他很知趣,但表面上卻不便表示,隻說:“都照你的意思辦好了。

    今天的旨意很多,先分兩三位出去,讓他們寫旨吧!” 恭王也正想如此辦,随即作了個分配,由文祥、李棠階、曹毓瑛先退回軍機去“述旨”,他自己和寶鋆還有關于僧王的善後事宜要請旨,仍舊留在養心殿。

     等文祥他們一回去,軍機章京可真大忙而特忙了。

    誠如慈禧太後所說,這天的“旨意很多”,指授方略,向來越詳越好,但以軍情機密,除非方面大員、專征将帥,得以明了全盤部署,否則為求保密,措詞詳簡不同,因人而異。

    所以同為一事,發往山東的廷寄不能發往河南,而又有一事須分饬數省遵行,便得分抄數份。

    這都不能假手于人,全靠軍機章京的筆快。

     等拟好旨稿,進呈核可,軍機大臣的曹毓瑛,分别緩急,吩咐先發“兩江”的廷寄,這是給曾國藩和李鴻章的谕旨。

    洋洋兩千餘言,情詞殷切,如果一個人抄繕,得要好一會工夫,所以用“點扣”的辦法。

     上谕的行款是有規定的,明發每頁六行,廷寄每頁五行,每行二十字,點明全文字數,扣準每頁起訖,分開抄繕,即名為“點扣”。

    等抄好校對,一字不誤,方始粘連在一起,随即加封钤上軍機處的銀印,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發出。

     這樣一直忙到中午,猶未完畢。

    在養心殿也還未退朝,僧王生前的戰功,看來并不如何輝煌,但一死便讓大家亂了手腳,才知道他真是國之幹城,因此兩宮太後悼念元勳,指示恤典特别從優。

    于是又召見禮部尚書,當面商定,除了發帑治喪、子孫襲爵以外,特谥為“忠”,配享太廟,那都是安邦定國,第一等功臣才能得到的殊榮。

     此外還要籌劃财源。

    定陵工程,已費了一筆巨款,現在軍事逆轉,為激勵士氣,欠饷一定得發一發,這又是大費周章的事,商量的時間便久了。

     這時已錯了傳膳的時刻,都是天色微明吃的早飯,至此無不饑腸辘辘。

    君臣為國,枵腹從公,等退朝下來,剛回到軍機處,立刻便有小太監來傳旨:兩宮太後賞恭親王江米釀鴨子一大碗、三絲翅子一大碗、一品鍋一個、菠菜豬肉餡包子一大盤,由禦膳房伺候。

    同時聲明:不必謝恩。

     雖說“不必謝恩”,恭王還是必恭必敬地站着聽完。

    随後禦膳房便來開飯,照例的四盤四碗以外,加上太後所賞的菜,擺滿了一張大理石面的圓桌。

    恭王看在眼裡,感在心中,久矣沒有這樣的恩典了!不想一番挫折之後,複蒙眷遇,所不同的,從前傳旨是“賞議政王”,而今是“賞恭親王”,轉念到此,越覺悲歡不明。

     ‘咱們五個人那吃得了這麼多?”寶鋆提議:“給他們撥一半兒去吧!” “他們”是指對面屋裡的軍機章京,恭王接口便說:“何必那麼費事?讓他們一塊兒過來吃好了。

    ” “怕坐不下吧?”文祥說。

     “不要緊,擠一擠,倒熱鬧。

    ” 這下真是熱鬧了!滿漢章京各十六人,分成四班,滿漢各一班間日輪值,也有十六人之多,加上軍機大臣一共二十一個人,就換了特大号的圓桌面來,也還是坐不下。

    但恭王願與軍機章京會食,不便辜負他那番禮賢下士的美意,文祥便與李棠階、寶鋆,曹毓瑛,以及兩個“達拉密”坐一桌,讓其餘的陪着恭王在一起坐。

     這頓飯吃得很香,一則是饑者易為食,再則是頗有“大團圓”的那種味道。

    恭王一高興之下,告訴寶鋆,每人送二百兩銀子的“節敬”。

    前方的士氣不知如何?軍機章京卻是感于恭王的體恤,人人效命,案無積牍,部署詳明。

    朝野之間,原以僧王陣亡,匪勢複熾,人心頗有浮動不安的迹象,現在看到恭王和軍機大臣指揮若定,總算把那些無稽的流言平息下來了。

     但是曾國藩未曾帶兵出省,總是件不能叫人放心的事。

    連兩宮太後也已明白,自金陵一下,曾國藩唯恐位高謗重,凡有措施,無不以持盈保泰,謙讓退避為宗旨,甯願“求阙”,不願全美,尤其是蔡壽祺放了那一把野火,雖沒有燒到曾國藩身上,而以他的謹密深沉,必具戒心,未見得肯擔此重任。

    如果等他上疏一辭,再責以大義,寵以殊榮,雖可挽回,終嫌落了痕迹,于民心士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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