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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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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恭王與軍機大臣不以為然,而不便公然反對,特意用“朝中大政,密咨重臣”的傳統手法,借曾國藩來作個推托,所謂彼此函商,就是要曾國藩提出異議,這也是大營幕友無不了解的。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恭王是不得已把難題推到曾國藩頭上,而李鴻章竟亦忍心在千斤重擔以外,另又出些難題,讓“老師”去做。

     他的主旨在反對吳棠接他的手,署理江督。

    同時又表示丁日昌熟于洋務,才堪大用,而擢任蘇撫,資望卻還不夠,李宗羲的才具也不過任江甯藩司為宜。

    還有護理江蘇巡撫劉郇膏,必因丁日昌的摧升而引病告退,也是安排未妥,令人難以心服的事。

     這些說法無非旁敲側擊,說朝廷的拟議,窒礙甚多,接着又出以後方變動,影響前方軍饷的危言,以為“藩運易人,大營後路,恐不順手”,而吳棠“滿腹牢騷”,一旦署理江督,“用人行政,或多變局”,請曾國藩“熟籌密陳”,擋吳棠的駕。

     但是,他既率師西征,也總要有人來接他,吳棠既不可,則又該誰來呢?李鴻章在這裡,便用“或謂”的語氣,為他“老師”出了新的難題:“或謂宜調筱兄”為江蘇巡撫兼五口通商大臣:“或筱兄署江督”,而仍以丁日昌兼江蘇巡撫—— 信看到這思,李鴻裔到底忍不住了! “李宮保真是内舉不避親!”他冷笑道,“虧他怎麼想出來的?難道江蘇的督撫,注定了非他合肥李家的人來幹不可?” 這是說李瀚章——李鴻章的長兄,字筱荃,拔貢出身,分發湖南當知縣,以替湘軍辦糧台起家。

    這三、四年由于李鴻章的“聖眷”,朝廷推恩,連番超擢,同治元年還是一個道員,如今已升到湖南巡撫,如果再調署江督,他的官運就好得不能叫人相信了。

     其時信已看到結尾,錢應溥大有意會,不斷點頭:“噢,噢!原來真意在此!” 還沒有傳觀到下文的人,心急便問:“真意是什麼?” 看到曾國藩面色凝重,對輕率的議論有不以為然的意思,李鴻裔不敢造次,話到口邊,複又咽住,支吾着敷衍了過去。

    好在李鴻章的真意何在,雖有知有不知,曾國藩的用意卻是大家都明了的,他要推薦李鴻章以兩江總督兼欽差大臣,但以過去一直向朝廷這樣表示:“廟堂之黜陟賞罰,非阃外諸臣所宜幹預,”不能出爾反爾,同時也礙着“牢騷滿腹”,虎視眈耽,雖已奉調閩督,卻還不能赴任的吳棠,更不便指名密保,因而以不肯回任作側面的擠逼,希望擠出慈禧太後一句話來:“既然曾國藩說什麼也不肯幹,那就叫李鴻章去!” 于是大家各散,錢應溥照曾國藩的意思,拟了一個折稿,細核清繕,派定專差,第二天午間轅門鳴炮“拜折”。

    曾國藩依然圍棋一局,寄煩憂于黑白之間。

     但奉到的上谕,措詞懇切而嚴峻:“曾國藩為國家心膂之臣,誠信相孚已久,當此撚逆未平,後路糧饷軍火,無人籌辦,豈能無誤事機?曾國藩仰體朝廷之意,為國家分憂,豈可稍涉疑慮,固執己見?着即廪遵前旨,克期回任,俾李鴻章得以專意剿賊,迅奏膚功。

    該督回任以後,遇有湘淮軍事,李鴻章仍當虛心咨商,以期聯絡。

    毋許再有固請,用慰廑念。

    ”這“毋許再有固請”六字,已指明再無商量的餘地,否則就會在面子上搞得很不好看。

     曾國藩無可奈何。

    安排瑣務,過了年自周家口動身,由陸路到徐州,走了十天才到。

    從李鴻章手裡接了印,師弟二人,細談西北的局勢——陝甘總督左宗棠尚未到任,剿西撚的責任,還在曾、李身上,而張總愚一大股已經逼近西安,朝命督催赴援,急如星火。

     ※※※ 西路緊急,東路亦不輕松,任柱、賴汶光、牛洪、李允那些“太平天國”的“王爺”,落草為寇的撚軍,糾合馬步精銳,不下十萬之衆,在湖北安陸、德安之間,古雲夢澤一帶盤旋,狼奔豕突,拚命想打開出路。

    原為湘軍後隸淮軍的郭松林一軍,中伏大敗,李鴻章嫡系的“樹軍統領”,廣西右江鎮總兵周樹珊在德安陣亡。

    東撚屯兵臼口——鐘祥縣南九十裡,臼水入口之處。

    據哨探諜報,正計議分兵三支,一支渡襄河入蜀,一支出武關會合西撚,一支屯在湖北聲援各路,隻待過了年便要大幹一場。

     不過,比較起來還是西路吃重,而且陝西巡撫又已換了恭王的好朋友喬松年,格外可以得到朝廷的支持,所以密旨不斷嚴催,要曾國藩兄弟,督促鮑超的“霆軍”,即速援陝。

    一到了陝西,不久就要歸陝甘總督左宗棠節制,曾左不和,并且左宗棠跋扈任性,看不起行伍出身的武将,為此,鮑超不願西去,托詞待饷,逗留在湖北不走。

    同時湖北巡撫曾國荃,一個折子參倒了官文,革去湖廣總督,由譚廷襄署理,痛快倒是痛快,可是湖北的軍務便隻有獨任其艱,也希望把鮑超留在省境。

    這一來,唯有另派援軍入陝。

     曾國藩和李鴻章先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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