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侯沛以從床鋪下拖出哆拉A夢的小旅行箱,那是去年叔叔送她的生日禮物。
在她的記憶中,她有好多好多叔叔,他們都喜歡媽媽,可是最後也都離開媽媽。
她覺得很奇怪,每當有一個新叔叔出現時,媽媽就帶着她搬到新叔叔家裡,然後媽媽和叔叔吵架後,就帶着她搬走,更奇怪的是,不用多久媽媽又會認識新叔叔,她又跟着媽媽搬到新叔叔家裡。
她記不住那些叔叔的名字,也記不住叔叔們的長相,唯一記得的,總是媽媽偎在叔叔懷裡笑得甜蜜的臉,還有媽媽帶着她搬定時,哭得傷心欲絕的神情。
真的很奇怪,為什麼那些叔叔都要讓媽媽流眼淚呢?
但是聽說,這次這個新叔叔不會再讓媽媽傷心了,因為他會給媽媽名分。
她問媽媽什麼是名分?媽媽說,就是結婚的意思,除此之外,她也要改口喊新叔叔“爸爸”。
這個哆拉A夢旅行箱就是現在這個即将要變成她爸爸的新叔叔送給她的。
小手将床鋪上已經整理好的衣物,逐一整齊收妥進旅行箱,合上蓋子後,她背起書包,拖着旅行箱,站在房門口做最後的巡禮。
她就要開始有爸爸的生活了,在她十二歲這一年。
沒有忘記把床頭櫃上那隻哆拉A夢布偶也抱走,因為這也是叔叔送的。
喔,應該要叫爸爸了,媽媽一直這麼叮咛她。
那一年,出生後便從母姓的她,跟了爸爸的姓。
此後,她所有的資料欄上,填寫的都是“餘沛以”。
第1章(1)
踏出機場,餘青凡坐進計程車,報了一串地址後,他放松地把身子往後貼。
長途的飛行,真是折煞人,回歸地面的感覺真好。
其實在拿到學位後,他可以繼續留在美國,那裡有一份正等着他的好工作,可他畢竟是台灣人,能回到自己的故鄉才有落地生根的感覺。
再者,這裡有他一直惦念的人,即使外國月亮比較大比較圓,卻沒有自己家鄉的來得明亮皎潔。
他長舒了口氣,閉上因長途飛行而變得有些酸澀的眼。
兩年,認真算起來并不長,比起自小就到異鄉求學的遊子們,他這個不過是到美國念兩年書的人哪有什麼資格去論時間長短?
偏偏那個放在他心頭上許多年的身影就在台灣,每每一想起她,他就恨不得立即飛回來。
而往往在思念她時,他就覺得時間真是難熬,兩年的時間像是永遠都走不完似的。
慶幸他的時間沒有停擺,終于熬過兩年。
合着的眼皮蓦然一掀,深邃的美型眼看着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
和兩年多前相比,這個城市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街道兩側一樣林立着不同色彩的旗幟,上頭的人名和圖像清一色是男人,标語不外乎是“拜托拜托”、“請投一票”。
又是選舉季節?
像是應和他心底聲音似的,幾輛候選人的宣傳車從那端緩緩開了過來。
“各位鄉親,拜托拜托!請您救救——”擴音喇叭裡,傳出聲嘶力竭的拜票聲。
“他娘的王八蛋!什麼黨執政都一樣,政治人物隻會作秀,有哪幾個是真的在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做事的?油價一直漲,連自己的肚皮都快喂不飽了,哪還有錢喂車子吃油?”計程車駕駛情緒突然激昂起來。
餘青凡一愣,随即知道自己是碰上了政治狂熱分子。
通常在這種時候,若是出聲回應對方,一定會沒完沒了。
支持對方說的候選人不對,不支持也不對,聰明人就該在這時候轉移話題。
當然,還有更簡單的方法,就是如他現在所做的一樣,合上眼皮。
他沒應聲,悄悄閉上眼。
前頭的司機似也不在意有沒有人回應他,繼續抱怨身為小百老姓的辛酸。
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