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軍裝背着前膛槍的士兵,也有穿着緊身綢上衣外套铠甲的天皇禦林軍。
此外,街上還有許許多多各等各級的軍人——因為當兵在日本受人尊敬的程度正象這種職業在中國受人輕視的程度是同樣驚人。
除了這些人以外,街上還有化緣乞食的僧侶和穿着長袍的香客以及普通的居民。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頭發烏黑光滑,頭大,腿細,上身長,個子矮,膚色有深有淺,最深的似青銅一樣陰黯,最淺的如白粉一般無光,但卻絕沒有一個象中國人那樣的黃面孔。
這一點是中國人和日本人基本上的差别。
此外在各式各樣的車輛行列裡可以看見轎子、馬匹、馱夫、篷車、漆花的古轎、雙人軟轎和竹子編成的床。
還可以看到一些日本婦女來來往往,她們的腳不大,邁步很小,她們的腳上有的穿着布鞋,有的穿着草拖鞋或是特制的木屐。
她們的樣子并不漂亮,一個個用頭巾吊起眼角,胸部緊束着壓得象一塊平闆,牙齒按照時興的樣式染成黑色,但是她們穿着民族服裝“和服”,樣子倒很别緻。
“和服”是一種家常穿的長服,加上一條交織起來的緞帶,下面是一條寬大的腰巾,在背後結成一朵大花結子。
目前巴黎婦女那種最新式的裝束很象是從這些日本婦女那裡學來的。
在這些各色各樣的人群中,路路通整整遊逛了好幾個鐘頭,他參觀了街上那些稀奇古怪而又富麗堂皇的店鋪;欣賞了堆滿着金光奪目的日本首飾市場;張望了那些門前挂着花花綠綠的小旗子,而他卻沒錢進去的日本飯店;也瞧了瞧那些茶館,那兒人們正在端着滿杯喝着一種清香撲鼻、熱氣騰騰的用發酵大米作成的酒釀湯,此外他還看了那些香煙館,那兒人們不是在吸鴉片,而是吸着一種氣味芬芳的煙草,因為在日本吸鴉片的人,幾乎可以說沒有。
這時路路通已經到了郊外,四野盡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這裡有各色的鮮花,它們在展示着即将消逝的顔色,發散着最後的香味,其中也有盛開的山茶花,但是這種山茶花不是長在小山茶樹叢裡,而是長在成棵的大山茶樹上。
在那些築有竹籬笆圍牆的果樹園裡,種着櫻桃樹、李子樹和蘋果樹。
當地人種這些果樹,與其說是為了賣果子倒不如說是為了賣花。
果園裡裝置着怪模怪樣的草人和不斷發出尖銳響聲的驅鳥機,防止那些麻雀、鴿子、烏鴉和其他貪食的鳥類來啄食果子。
沒有一棵高大的杉樹上沒有巨鷹的巢袕。
沒有一棵垂楊柳的樹蔭下看不到象在憂郁沉思着的單足獨立的鹭鸶。
這裡到處都是小鳥、野鴨、山鷹和野雁,此外還有很多仙鶴,日本人把仙鶴當作神鳥看待,認為仙鶴是長命富貴的象征。
路路通正在這樣信步遊逛的時候,忽然在草叢裡發現幾棵紫蘿蘭。
“妙啊!”他說,“這就是我的一頓晚飯。
”
但是當他聞了一下之後,卻發現這些紫蘿蘭半點香味也沒有。
“真倒黴!”他心裡說。
說實在話,這個小夥子因為有先見之明,所以在離開卡爾納蒂克号之前他已經盡可能飽飽地大吃了一頓,可是跑了這一整天,他覺得肚子簡直是空得要命。
他曾經特别注意了一下:當地肉鋪裡的架子上根本就沒有山羊肉、綿羊肉或是豬肉。
他知道這裡的牛隻能留作耕田,殺牛是犯罪的。
于是他便得出結論:在日本,肉食是很少的。
這一點他确實沒有看錯,不過這倒沒有什麼,既然肉店裡沒有豬牛羊肉,他的肚子也完全習慣于吃别的肉,如野豬肉、鹿肉、鹧鸪肉、鹌鹑肉、家禽肉或魚類等等。
日本人吃大米的時候幾乎就是隻拿這些肉類作為副食。
但是路路通對于自己當前的遭遇必須抱着逆來順受的态度,至于搪塞肚子的問題隻好拖到明天再去考慮。
黑夜來了。
路路通又重新回到了辨天區。
他在大街上溜溜達達,隻見到處是五光十色的燈籠。
他欣賞着那些闖江湖藝人的驚人絕技和那些在空地上招徕了許多觀衆來看望遠鏡的星象家。
最後路路通又回到了港口,隻見港裡漁火點點,那是漁人用樹脂燃起的火光,他們在誘惑海上的魚群。
大街上的行人終于漸漸少了。
人群剛剛消失,就出現了查夜的警官,他們都穿着漂亮的制服,前後簇擁着一群侍從巡兵,簡直象是出國的大使。
每當路路通碰到這種神氣後現的巡邏隊的時候,他就開玩笑說:
“好!不錯啊!又是一個到歐洲去的日本使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