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偉男子,姓阮名光。
據王大吉說,阮光以前曾在軍營中吃飯,很有武藝的。
阮光自言吉、黑兩省胡匪異常猖獗,他和幾處胡匪頗有交情,願意保護前去。
計善和王大吉都一口允諾,要他同行。
我是一個怯弱書生,聞得惡耗,心中即覺有些恐怖,既有此赳赳武夫,肯任保護之責,自然格外贊成。
我妹夫紀鳳池當然也答應了。
我們一行人到得吉省,路上也很平安。
我問王大吉幾時可以着手采辦,以便早去早回。
他說到了省城,自有人來接洽。
我也隻得聽他的話,朝晚趕路。
将近省城時,我們在一個青龍鎮上一家小客店内寄宿。
晚上計善倡議喝酒,王大吉首行贊成,遂端整了酒菜,五個人圍坐暢飲。
我妹夫夙有劉伶之癖,嗜酒要命,所以他喝得最多。
計善一一敬酒,對于我和妹夫紀鳳池尤其殷勤。
但我因為在外邊須自節制,喝了幾杯不喝了。
後來我的妹夫已喝得酩酊大醉方才散席,我扶着妹夫歸房安睡。
因這客店房屋狹小,我和妹夫同居一室。
他們三人在外邊合居一室。
我們回房後,我妹夫已醉卧床上,鼾聲如雷,我也睡在他的身旁,不知怎樣的輾轉反側,一時休想睡得着。
捱了良久,肚子裡忽然又作痛起來,要想入廁,再也熬不住了,于是披衣起身,輕輕地開了房門,仍将房門掩上,走到後面上去,腹痛不止,在廁中蹲了很久,才覺得舒暢些。
于是回轉房來,卻見黑暗中竄出兩個人,我疑是盜賊,急忙躲在僻隅,卻聽他們說道:‘那個胖子已剁死了,但那個姓戴的卻躲在那裡呢?怎麼偏尋不見?不然也要請他吃一刀!’那一個答道:‘不對吧,你不見房門已開,恐他聞風逃走,我們快快告知計兄,趕緊便走,好在銀子已到手了。
’說罷閃身走向外邊去。
我吓得不敢聲張,又躲了一歇,才摸回室中,燈火早熄,到炕上一摸,我妹夫果然剁作幾段了。
我遂大聲呼喊,店中人一齊驚起,方知謀财害命。
忙去找他們三人時,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可憐我妹夫竟死于非命,人财兩失。
我總算還僥幸,未遭毒手。
可是以後的事怎麼辦呢?一邊報官相驗,買棺收殓,一邊懇賞緝拿兇手,那裡會得破案呢?我又囊空如洗,不得已行乞而歸。
來到這裡卧虎村,忽又病倒,幸遇這位聶殿臣老先生,憐我窮途落魄,遂留我在這裡住下。
”
戴仰高說到這裡,那位聶老先生插嘴道:“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我雖家徒四壁,簟瓢屢空,然見戴君這樣可憐狀況,安忍袖手旁觀?況且讀書人惺惺相惜,所以留在草廬待他病愈了。
我見他寫得一手好趟字,遂慫恿他賣字,多少可以積幾個錢,以便回鄉。
誰知知音者少,賞識乏人,此所以荊山有泣玉之士也!似姑娘這樣慷慨,以前沒有見過呢!”玉琴聽了這一番說話,遂問戴仰高道:先生遭逢真是可憐,在此也非久長之計,有意早些回鄉麼?”
戴仰高歎了一口氣道:“雖有此心,卻無此力,隻恨自己沒有眼睛,交着那些沒有良心的朋友,害得我如此地步!”玉琴道:“先生要回鄉,我願資助的。
”說罷便從包裹内取出一百紋銀,放在桌上道:“這一些足夠你的盤川了。
”
戴仰高道:“啊呀呀!萍水相逢,我怎好受姑娘這許多的銀子呢?”玉琴笑道:“皆兄弟也,我的性子喜歡幫人家的忙的,先生收了不妨,我要走了!”說罷立起身來,取了那一卷書聯,塞在包裡,回身便走。
戴仰高和聶老先生又驚又喜,再要說話時,玉琴已走到外面,二人隻得送将出來,卻見那些小學生正在大柏樹下捉迷藏,一見先生出來,吓得立刻都逃歸原座。
隻有一個眼睛上縛着布的,還在那裡東摸西抓,引着玉琴笑起來了。
二人達到門前,戴仰高一揖到地,玉琴早已躍上花驢,揚鞭而去。
回頭見戴仰高還和那聶老先生立在門口癡望呢!
玉琴離了卧虎村,方覺肚子裡又饑餓起來,不由啞然失笑,自己本來不是要找飯館謀果腹的麼?怎麼遇見了一個江湖落魄生,多管了一件閑事,連自己吃飯也忘記了呢?隻好挨餓跑路了!天晚時早又到得一個鎮上,覓着一家旅店住下,點了幾樣菜,飽餐一頓。
且命店小二将草料好好喂花驢,睡了一宵。
明天重行趕路,奔波旬餘,過了清明時節才到螺蛳谷。
玉琴在驢背上望見山影,心中不勝快慰。
現在她已認識山徑了,跑進谷中,遇見法明、法空二頭陀,正領着一小隊喽羅出來巡山。
瞧見了玉琴,一齊上前合十道:“玉琴姑娘來了,我們盼望之至。
”
玉琴也道:“二位師父安好?可知我師兄劍秋曾否前來?”
法空道:“嶽公子方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