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卻在講強盜的厲害。
玉琴随夏聽鹂等回到房中,便問夏聽鹂道:“你們蘇州地方難道沒有人嗎?怎樣讓強盜猖狂到如此地步?這些官既然都是膿包,地方上的人士難道也是木偶嗎?請你且把詳細情形講給我聽聽。
”
夏聽鹂被女俠一問,不覺面上一紅,回答道:“吳人文弱,自古已然。
我也不必諱言,慚愧得很。
據聞太湖中的盜匪占據在橫山一帶,作為他們的巢穴,已有多年。
起初時,有盜魁三人,一名混江龍蔡浩,本領最是高強,能得盜人歡心,還有孟氏弟兄,乃是火眼狻猊孟公武和海底金龍孟公雄,兩人都擅水底功夫。
孟公武聽說在前年死于北方,但是近來又有個羽士名喚雷真人的加入其中,又增加了不少羽翼。
也有人說到了邪教的餘孽,圖謀不軌,所以湖匪的勢力愈大,劫案愈多。
而蘇州的文武官吏竟如方才那人所說的裝聾作啞,置若罔聞,連巡撫大人也畏盜如虎,這又有什麼話可說呢!”
玉琴聽夏聽鹂說起雷真人,便對二人說道:“原來是邪教的餘黨又在此地作祟。
據我所知的,邪教中有四大弟子,兩男兩女,就是雷真人、雲真人、風姑娘、火姑娘這四個人。
雲真人早已死在我師一明禅師的手裡,風姑娘在玄女廟中也被我們誅掉,火姑娘在雲南被雲三娘逐走,隻有雷真人一向未聞消息,卻不料在這裡聯絡盜匪。
你們不要以為小醜跳梁無甚道理,須知蔓草難除,養癰贻患,将來吳人都要受殃的。
”
周傑搔着頭皮說道:“女俠的話,很是不錯,然而我們力量有限,沒有雄心去冒險。
況且地方官吏尚且不肯為力,我們怎可越俎代疱呢?”
玉琴聽了這話,不由冷笑一聲道:“那些官吏,自然都是酒囊飯袋,不足與言。
如二位,都是俊傑之士,須知誅暴除惡,為地方除害,自是遊俠當為之事。
記得我在荒江獨殲洪氏三雄;入關後,韓家莊、天王寺、螺蛳谷、鄧家堡、烏龍山、抱犢崮、玄女廟等處都被我們一一除去,甚為痛快。
你們二位倘能助我,何不到太湖中去一探盜匪窟穴?”
夏聽鹂道:“我等極願意執鞭相随,可是那橫山正在西太湖,地勢極險,非有舟楫,不能飛渡。
我們三人前去,也恐孤掌難鳴,于事無濟,不比在陸上啊。
”玉琴道:“這樣說來,我們也隻有坐視其猖獗了。
”夏、周二人默默無話。
隔了一歇,玉琴又問道:“從此地到太湖有多少路?”夏聽鹂道:“不遠的,從這裡到香山,便入太湖了。
前番官軍去了七八百人,大小戰船百餘艘,結果不免殺敗。
實在太湖中形勢險要,港汊紛歧,外人進去,大是不易的。
”玉琴點點頭,知道他們雖習武藝,膽子尚小,哪裡有劍秋的膽氣!也許他們尚不信任她的勇武咧,所以也不再說下去。
大家又談了一刻閑話,玉琴方才回到自己房中去安寝,夏、周二人也就脫衣安眠。
到了次日早晨,夏聽鹂和周傑起身,天氣甚是晴和,預備伴同玉琴去遊鄧尉,但是女俠室門緊閉,遲遲不見起身。
二人有些心疑,又守候了多時,再也忍耐不住,打開房門進去看時,床上空空的,哪裡有女俠的影兒,壁上的寶劍也沒有了。
周傑不覺嚷道:“哎喲!方姑娘到哪裡去了呢?”
夏聽鹂呆瞪着雙眼說道:“莫非她一人悄悄地背了我們,獨自到太湖中去了?但這是很危險的事啊!”周傑一眼瞧見桌上硯底壓着一紙條兒,便取過來和聽鹂同看,見上面寫着道:
我今獨遊太湖,兼訪盜蹤去也。
君等請在此稍待,或返蘇城亦可,二三日後我即當歸來,幸乞勿念。
亦望勿必冒險尋我,以蹈不測也。
琴白
夏聽鹂看了便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女俠冒險入太湖去了。
唉!她雖然武藝高深,膽氣雄大,可是湖中盜匪都非弱者,盡有能人在内,她一人前去,倘逢盜黨,豈肯放過她?又是外來的人,不明地理,不谙水性,我們代她想想,真是非常危險的。
”
周傑道:“昨夜她和我們的談話,不是很有意思要去走一遭嗎?恐她還要笑我們膽小如鼠呢!此行動機,完全出于昨夜聽到那姓姚的婦女被劫而起。
她不是說過,她的一生時常蹈險如夷嗎?”
夏聽鹂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勇敢的女子,無怪她的大名在北方很響的。
我們雖為男子,自愧弗如,真羞煞須眉了。
我希望她能夠平安回來,那是最好的事。
”
周傑道:“她大約從香山方面走去的。
你且在這裡等候,讓我往香山去一行,尋找她的芳蹤,也許可以知道一二的。
”二人商議之下,于是夏聽鹂留寓,周傑坐船到香山去。
浩闊的太湖,三萬六千頃,七十二峰沉浸其間,更兼藏着不少殺人吮血的毒蟲長蛇在内呢。
而女俠扁舟一葉,浩浩蕩蕩的向前去,躬身踏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