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情絕不會消減。
能這樣蒙混我一世,就是維持我一世的幸福。
但既不幸有了今天,以後的事情就另當别論。
在你們沒醒以前,我在這屋裡已呆了一點多鐘。
起先我想去自殺,把世界讓給你們,就寫了封信放在寫子台上,留給你們看。
”
說到這裡。
隻聽芷華唉呀一聲,她急忙跑過來跪在白萍腳下,緊摟着白萍的大腿,哭着道:“你不、你不這樣!”這時仲膺也跑下床來,向白萍兩淚交流的道:“你為什麼死?死該讓我。
我死了,你隻當世界上根本就沒生我這個人,把芷華的錯處也消滅了。
至于我為什麼辦出這樣對不住你的事,到現在連我也不明白。
隻可歸咎是上天在那裡捉弄人。
芷華也是和我一樣。
如今話也沒多的可說。
我走了。
”說着便向外走,白萍一把将他拉住道:“你别胡鬧,等我把話說完。
”又一把将芷華扶起道:“你起來。
聽我說。
”
說着又自己歎息道:“咳!其實我也沒什麼可說。
”就兩隻手雙挽着他們倆,眼裡汪着淚,牙狠勁咬着下唇,發怔了半晌。
忽然頓足道:“我還忍個什麼?快說完了走罷。
這樣磨蹭,虧我還是個男子”說完便松手将仲鷹和芷華放開,倒背着手道:“我後來想,我活着是苦了我。
我死了是害了你們。
因為你們雖然做出這樣對不住我的事,我還相信你們都不是沒良心的人。
我死說不定連累得你們也不肯活,這豈不是損人不利已。
現在我決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讓給你們。
我的芷華贈給仲膺。
我的仲膺也贈給芷華。
至于這一些家産,更都屬你們了。
隻望你們日後永遠這樣相親相愛,就算不辜負我這一片好心。
我在天涯地角也替你們歡喜。
”說到這裡,芷華已哭得聲音梗咽,向前抱住白萍的脖子,嗚嗚咽地道:“你……你……”白萍突覺得她眼裡滾下來的熱淚珠流滿了自己的脖頸,櫻口吹出的熱氣噓到自己輔頰間,都似乎穿透皮肉,一直熱到心裡。
立刻心裡像春風吹過似的一陣暖熱。
覺着方才鑄就鐵一般的心腸立刻軟了。
暗想芷華素日和我的恩情,偶然她糊塗作了壞事,我就這樣抛了她麼?我素常喚她作小妹妹,難道小妹妹哭到這樣,我還不肯饒恕她?這做哥哥的也太狠了!但是仲膺站在這裡,我就想改時饒恕她,又怎麼說得出?不如放仲膺去吧。
想到這裡,便想做手式教仲膺走。
但是擡頭看看仲膺,又連帶瞧見床上的斜枕,亂衾、殘花、绉褥,都是些風流舊迹,不由得想起方才自已所聽所見的情景,隻覺胸中鬥然冒出一股涼氣,仿佛又變成了冬天,把一顆心又凍得鐵硬起來。
便自己狠狠的咬着牙,輕輕的又跺了幾下腳,将芷華慢慢向前推走了兩步,突然将她擁到仲膺懷裡。
自己霍的一閃身,躲開了幾步。
隻見這時仲膺像是傻了。
芷華撞到他懷内,他還是癡癡的站着,既不躲避,也不伸手扶持。
芷華碰到仲膺身上,才仿佛如夢初醒。
突然呀地叫了一聲,回頭仰手向着白萍,瘋了般地喊道:“你好狠!我死!”說着撲地倒在地下,粉面吻到地氈上,下面一條腿拳着擁在睡衣裡,一雙腿連半個玉雪般的臀部都暴露在如銀的燈光下。
白萍隻看了二眼,已不敢再看,也不忍再看了。
那邊仲膺正怔怔地失魂落魄,見芷華忽然暈倒,慌忙間要用手去扶。
擡頭見白萍還立着不動,滿臉露着落寞的神氣,立刻心裡發顫,把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白萍搓着手道:“你扶起她來呀!她是你的人,你不管誰管?”仲膺聽見這話,越發低下頭不敢動手。
白萍道:“教她睡一會也好,我要趁這對候拿點東西走了。
”說着就奔了床邊的小玻璃立櫃去。
開了櫃門,亂翻了一陣,翻出了一件半舊沙綠綢子沿着自紗寬邊的小馬甲。
拿在手中道:“這件最可她的腰。
”又尋着一隻藍地自花的女拖鞋,自語道:“這是我們結婚頭一天放在床下的物件。
”又順手在櫃旁小幾上拿了個帶鏡子的小粉盒道:“這裡面有過她的臉。
”說到這裡,又歎道:“夠了,夠了,這就夠可笑的了。
”說着把三件東西都塞在制服的口袋裡。
走過來向仲膺道:“膺哥,我走了,咱們來世再見。
你要好好看待芷華。
可憐她到如今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你上心溫存她點吧。
我此去絕受不了罪,不過不回來了。
”說完就看看地下的芷華,才躬下腰去,立刻又直起來。
跺了跺腳,便爬上了寫字台。
這時仲膺忙上前拉住他的腿,哀告道:“好兄弟,好祖宗,你别走!咱們慢慢商量。
”白萍再不答聲,隻用腿使勁向後一蹬,把仲膺蹬了個倒仰。
此際芷華已清醒過來,睜眼見白萍的頭兒已探到窗外,知道拉已來不及,就在地下打着滾兒哭喊道:“你别走。
……萍……親哥哥。
……你别……”這時白萍已全身出到窗外,到仲膺和芷華都從地上立起來時,窗口業已不見人影。
他倆連忙趕到窗口探頭向下看,隻見白萍的黑影,還立在樓下。
暗地裡還看得出他那一張雪白的臉,手裡還揚着一條白巾,見他倆探出頭來,便把手巾揚了兩下,口裡喊了聲:“你們保重,我去了。
”便一溜煙跑出巷口,須臾影兒不見。
芷華尖銳的聲音喊着白萍,便探出身子,也要跳下去。
仲膺在神經昏亂中,見事不好急忙将她拉住。
芷華回頭看看仲膺,仍舊拼命向樓外紮掙,口裡隻喊:“你撒開手!你害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