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仲膺聽了,心裡和刀絞一樣,但仍用勁将她抱住。
到底男人力大,他倆便從窗口滾回寫字台上。
又從寫字台滾到樓闆上。
兩人都跌得頭昏眼花,互相抱持着喘息。
沉了一會工夫,芷華先清醒,便立刻松了抱着仲膺肩頭的手,要坐起來。
但因方才鬧過了力,隻顫巍巍地動了幾下,嬌喘了一聲,依舊躺倒。
這時仲膺也睜開了閉着的眼。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又都歎息了一聲。
芷華便使勁翻身一滾,離開仲膺的懷抱,把背向着他。
這樣又沉寂了許多時候。
帳中屋頂兩個不同顔色的電燈,仍舊把房裡照得像個迷人的春畫。
床中的景緻依然擺着那銷魂的風光,茉莉花香還蕩漾在空氣裡。
隻是兩點鐘前床内的一雙情侶,如今已僵卧着像個死人。
隻一對一聲的長歎息。
再過了一會,仲膺見芷華的肩井一起一伏的顫動,知道她在痛哭,但又不敢開口向她說話。
不想她竟浙漸哭出聲來。
仲膺忍不住,便低聲勸道:“你不必傷心,我總要把白萍找回來。
你先别哭。
你哭難道說是要我死?”芷華隻不答言,忽然翻身坐起,一日唾沫噴在地下,淚眼盈盈的看着仲膺恨了一聲。
才要開口說話,便又咬着牙咽住。
仲膺又接着勸說了兩旬。
芷華手抹着眼淚,抽抽咽咽地說道:“這可順了你的心,把白萍氣走了,難得你還有臉勸我?我是不該活着的了,想死又怕白萍再回來。
沒了我,豈不坑死他。
想活又怎樣能活下去?”說着忽然兩道蛾眉一蹙,指着仲膺道:“我現在把你看得像仇人一樣,真害得我苦。
你想我和你結婚,那你趁早歇了這個指望。
”仲膺使勁扯着自己的頭發,哭喪着臉道:“你别冤枉我,知道我心裡多麼難過?我也是想死了明明自己的心。
但是白萍已走,我死了你怎麼辦?”芷華立起身來道:“我也不希望你死,我也用不着你保護。
這份家業就依着白萍的話,歸你享受了罷。
我要找白萍去了,無論天涯地角,也要尋着他,向他說明我的苦衷。
他若不饒恕我,就死在他的面前,也落個安心的鬼。
”仲膺聽了心裡像火燒般的疼痛,一使勁竟把頭發扯下一绺,扔在地下道:“你怎把我看成這樣壞?還不如拿刀殺了我。
難道我有心把白萍逼走?你說話也該替我留些餘地。
”芷華才擦幹了的眼又重新滾下淚來道:“這我自己也知道對你太狠。
可是事到如今,也說不得了。
現在我隻是一個字;走!你要怎樣,我顧不了許多。
”仲膺突然站起來,紅着跟圈,手搓着胸口,隻看了看芷華,便在屋裡打起轉來,半晌忽然又站住。
到寫字台旁拿起白萍所留的字柬兒看看,看完深深歎了口長氣。
鬥地一歪,就倒在沙發上。
隻壓得沙發咯吱的響了一聲。
這時芷華坐在床上,倚着床欄神魂出舍地呆想,猛聽得響聲,擡起頭來一看,見仲膺那種可憐樣子,心裡竟動了一動,立刻又把頭低下去。
口裡很凄哀的聲音叫了聲仲膺。
仲膺隻不開口,用眼光注着她來代表答應。
芷華仍舊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滾绉了的睡衣。
有氣無力地道:“仲膺,我實在對不起你。
當初咱兩人結合,并不是你來引誘我。
到如今我幾乎把罪過都推到你身上,你不知要怎樣傷心。
可是方才我那樣說,并不是恨你,是恨老天既然生了白萍,怎麼又生了你,竟把我害到這樣。
我明白弄到現在這種樣子,全是我自己的錯,賴不着旁人。
最多隻能賴天怨地,跟你更鬧不着。
如今想起來,可是委屈了你。
你隻原諒我是個經不得事的蠢女人吧。
”說着秋波盈盈地望着仲膺,透出無限憐憫之意。
仲膺見她這般情況,心裡又涼裡生出熱來。
自己低徊了半晌,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扶着床柱,伸舌頭舔舔口唇。
又沉會才悄聲道:“咳!大家都錯了,誰也用不着求誰原諒。
如今抛開了白萍,先說咱們的。
我向來對妹妹你是怎樣?”芷華看着仲膺,一雙淚眼放出了異樣的情光,道:“愛,自然是愛。
我明白。
”仲膺接着道:“因為我愛你到極點,所以才辦出這樣對不住白萍的事,因而害得你見不得他,的确是我的罪過。
不過你也要原諒我,我本不是荒唐的人,但隻理智管得住愛欲哪會有今天。
可是這話對白萍沒法說,隻能向你訴訴罷。
”這時芷華輕輕搓着兩隻纖手,揚起頭來道:“我們快離别了,我是決意要尋着了白萍,或者能一起回來。
不然就死在他鄉也說不定。
這時節也就是我們倆最後的分手,但盼望以後你要想起我來,隻想到朋友的範圍内為止。
不應該想的都竭力的忘掉了罷。
”仲膺聽了不語,又來回地踱起來。
忽然精神很興奮地向着芷華一陣苦笑。
笑完便正色慨然地說道:“你難道真想着我要承受了白萍的家業,自己去享受那無聊的生活?我也要走了。
至于我要去幹什麼,先不告訴你。
反正将來能有機會教白萍知道,我邊仲膺隻是一時錯誤,并不是天生混賬的人。
不過我不能同你一起走,恐怕尋着了白萍,更添了沒法解說的誤會。
”芷華更長歎一聲道:“白萍頂到臨走也并沒罵咱們是壞人,他也知道咱們是一時的錯誤。
可是他越能原諒,咱們越對不起他。
如今也不可再拉長談,你快走吧,我要歇着想想自己的事,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就起程了。
”說着就向床上一仰,用袖子蒙起臉來。
仲膺正踱着,悄然停住了腳步,坐在床的那一頭,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