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龜背上踏了幾踏,蹬了幾蹬.龜殼雖硬,哪裡忍受得住他們的蹬踏,痛得那綠毛大仙雙淚直流。
欲速則不達,等到綠毛大仙再變人形,他已是最後進入大廳的妖精。
當然,好的位置早已給别的妖魔人物捷足先得,他隻能在廳角勉強尋得了一個最壞的座位,離開前座很遠。
他埋怨自己龜目近視,對于會場前部的一切景象已經視線模糊,看不清楚了。
碧遊宮的大廳,原是衆妖魔諸人物的秘密練武場所,面積非常寬廣,可容二萬之衆.現在有資格參加狂歡大會的大小妖魔,僅有一萬左右,所以廳内尚有充分餘地作為展覽寶物之用。
廳内布置得富麗豪華,金碧輝煌。
通天教主以元首身份坐在首席,右旁是玉猴、大夫子,左旁是千手老怪、小夫子,其他的妖魔人物:像撼天煞神,七海龍神,陷地煞神,獨火大聖,太古鲸神,獅首力士,玉面狐女,虬首獅仙,靈牙象仙,金光犼仙,青牛大仙,金剛猿神,獨角犀王,白仙娘子,黑仙娘子,牛魔王,蚊魔王,鵬魔王,獅魔王,猕猴王,猖狨王等也都依次面生,還有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真人,天山七奇,東方三十六妖煞,南方七十二魔煞,西方一百另八精煞,北方二百五十六怪煞,東南方五百十二鬼煞,東北方一千另二十四亂神,西南方二千另四十八力士,西北方四千另九十六散神,還有中央不計其數的男女野仙,散人狂客,以及金木水火土五形郎君等等(他們都是由人類修煉得道,做假妖有餘,成真仙不足,因此投入妖魔國為臣為民。
)
依次雜坐。
玉猴等到全都妖魔人物坐定之後,起身道:“本神猴現要作法,把天地隔絕,以免敵國的間諜侵入,盼諸位不要驚慌。
”
他們說完話,立即清嘯一聲,用左手的中指向天一指,右手的中指向天一劃,但聽得連續霹靂兩呐,驚天動地,大廳好像旋轉似的,在廳内那些妖魔道行較淺的人物都已吓得魂不附體,有驚倒的,有跌坐的,有掩耳的,有抱頭的,有面無人色的,有神态失措的,情況非常混亂。
假如沒有玉猴預先關照作法,他們不知道要驚吓到如何的程度。
在廳角的那位綠毛大仙業已受驚過度,又現了原形,把頭尾和四肢都縮進它的硬殼裡面去了。
好在霎時之間,一切恢複平靜,衆心方始安定,而綠毛大仙也立即又變成了人形。
隻聽得玉猴道:“本神猴用指天劃地金剛法,把天地隔絕,現在諸位可以安心樂意狂歡一下,不怕任何仙佛神聖前來搗亂。
”
廳中響起了一陣“猴公萬歲……”之聲。
響停之後,接着通天教主高聲道:“慶祝狂歡大會開始!”請黃衫客主持司儀,把大會的執行委員名單當衆發表。
黃衫客是由人類修煉得道,精通文墨,智多謀足,隻因過去殺心太重,未能列入天國的天仙品級,但若論道行法術,他并不輸于天國一般的神聖。
他有換帖兄弟四人,連他在内,号稱魔國五狂。
大哥紅衫客,黃衫客是老二,其餘藍衫客白衫客和黑衫客,乃是老三老四老五。
那五位狂客各有所好。
老大養了二隻猛鷹,名叫鐵嘴銀喙,十分厲害。
黃衫客養了一隻黃犬,名叫晉獒,兇惡萬分,當年黃衫客為仇人所傷,倒地不起,适逢呂仙過路,為之救治,哪知晉獒隻是畜牲,毫無知識,誤認呂仙欺侮主人,突然竄奔過來,咬了呂仙一口,所以後世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俗語。
老三養了鹦鹉,非常聰明,但很狡猾,名叫綠衣使者,它生成巧舌,人言鳥言,甚至獸語,無所不通,專門躲在暗處,窺人秘事,偷聽人語,然後轉告主人,可惜還要加鹽加醬,形同搬弄是非,利用它去做間諜,是最适當的材料。
老四養了一隻靈活的黑貓,取名家豹,善伺人意,替主人送信偷物,無往而不利。
老五性喜玩猴,他的銀絲靈猴号稱白兒,能騰雲駕霧,縱跳如飛,嬌小玲珑,十分可愛。
這時,黃衫客聽到通天教主叫自己去當司儀,真是受寵若驚,覺得光榮之至,必裡高興萬分,于是他走到大廳前側右角,朗聲報告道:慶祝狂歡大會開始!現在先發表大會的執行委員名單……
(一)東方妖煞主席海東青一品光祿大夫兼任大會主席。
(二)南方魔煞統帥甫宮操,旌持公安秩序。
(三)西方精煞主将司徒文一品榮祿大夫,主辦寶物展覽及保管事宜。
(四)北方怪煞元首杜充二品資政大夫,主持狂歡遊藝節目。
(五)東南方鬼煞指揮計真二級元帥安排節目演出事宜。
(六)東北方亂神魁首孟元二品通奉大夫負責公共關系。
(七)西南方力士統領鐵金剛将軍督導一切供奉事宜。
(八)西北方散神總管溫戎将軍與十二地支的首領子真人為正副監察。
(九)冷面閻羅金郎君與天山七奇的首領袁通将軍為正副執法。
(十)三品通議大夫兼太醫院院使安全子野仙女散人白仙娘子和黑仙娘子執行醫務衛生事宜。
(十一)号稱神廚手易牙子野仙供應膳食酒晶事務。
黃衫客報完名單,大廳中轟起了一陣熱烈的鼓掌和叫嘯,同時擔任職位的那些妖魔精怪人物等紛紛站起身來,指揮群下,負起應盡的義務。
不久,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其實這份名單在事前早已内定,現在不過當衆宣布一下,做出官樣文章的姿态,使他們的職位成為合法化而已。
接着,夫役雜工等扛來仙酒、交梨。
火棗、蟠桃等,都放在十幾隻長桌上,但在中間的一張圓桌上排列了許多貯着金丹仙丸的磁瓶,那些奇珍異品都是從上界偷盜而來的。
還有不計其數的鮮果飲品,山珍海味等分别放置在另外的長台上,那些食物也都是魔國的精選上品,準備給列席群衆享受。
最耀眼的是大廳左側布置着三口巨型金缸,每隻直徑十尺,高約六尺。
大家議論紛纭,準也不知道那些金缸是派什麼用場。
接着,群衆又聽到黃衫客朗聲道:“大會主席奉上谕:賞賜在座各位仙酒—杯,火棗一隻,仙丹金丸各一粒,立即分發,一切大小夫役雜工,同等待遇。
”大廳中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我王萬歲!教主萬歲……”
霎時之間,全部工作人員做事十分起勁,大家手忙腳亂地把那些貴重的東西,依次分配,各自受用。
不久,黃衫客高聲道:“大會主席奉上谕:關于交梨三百枚,蟠桃一百個,僧多粥少,數量不夠分配。
現在把交梨和蟠桃都平均分貯三口金缸之内,用木棍搗爛後,再加入仙水調和均勻,作為飲料,在座各位與一切大小夫役雜工同等享受。
”
于是大廳之中群起次呼,高叫:“我王萬歲,教主萬歲,萬萬歲……”在群妖諸魔衆人物中,有的竟然手舞足蹈,表示興奮。
全部工作人員又各動手做事,萬分高興。
忽然,黃衫客高聲道:“根據大會正副監察溫戎将軍及子真人報告:蟠桃一百個,隻剩九十九,缺少一個,因為一百個分配于三缸,每缸三十三個,應該多出一個。
目前這一個蟠桃不見了,顯而易見,大會中有贓行竊。
現在請這個竊賊自動走出來,當衆認罪,罪可減輕,否則,如被查出,立即處死,不稍寬貸。
”大廳中發出一陣騷動,大家都在議論,猜測誰是竊賊。
忽然,黃衫客又高聲道:“又根據正副監察溫戎将軍與子真人報告:“火棗缺少五枚,金丹三粒,仙丸九顆,交梨也少了一隻。
”
現在請竊賊站出來,當衆坦白認罪,罪可減輕,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
大廳中又是一陣騷動。
不久,大廳後面角落裡發出一個男人的粗糙而啞沙聲音:“偷竊丈梨和蟠桃村賊捉到了!”
接着,又有一個女人尖聲叫喊:“非禮呀!……不要臉,摸我的雞頭肉。
”
大家都循着那聲音回頭過來,注視誰是竊賊,誰在吵架!原來男的是白癡大仙。
他是由人類修煉得道,但因當年走火入魔,腦部神經受到刺激,以緻他有時神智不清,瘋瘋癫癫,有時正常,和好人無異。
恰巧他剛才飲了一杯仙酒,酒精發作,影響了腦子,使他的意志又糊塗起來,眼花缭亂,所以,當他看到旁邊坐着那個女人,胸部兩邊高聳,以為一定是交梨和蟠桃,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到兩個硬繃繃的東西,他心裡想:“不錯,不錯,是交梨和蟠桃。
”終于高聲大叫“竊賊捉到了!”
那女的原是天山千年雌雞,修煉成精,能變化一個絕色女子,還是處女,由于她性情暴躁,男人見到她都怕,叫她司晨仙姑。
她雙乳高矗,從來不曾被男性接觸過,所以還是硬朗繃的,不料現在那白癡大仙有此鬥膽,竟然敢當衆前去摸乳,還冤枉她偷東西,如此侮辱,怎不叫她羞憤交集?她一邊大叫“非禮”,一邊伸出雪白的玉手,拍拍二下,左右開弓,清脆可聽,打了白癡大仙二記耳光,隻見到那白癡大仙,雙手捧着面部,口裡高聲叫:“你這醜婊子,偷東西還要打人,來人呀,捉捉捉!……”
這種情形,引起了廳中的妖魔人物哄堂大笑。
這時,公安部門的南宮操元帥趕了過去,正要把白癡大仙推出廳外。
但後者好像自知理屈,跌跌沖沖,歪斜着身子,腳步蹒跚地自動走了出去,嘴裡卻不清不爽,叽叽咕咕叫嚷着,走到門口,忽然大哭起來。
接着,黃衫客面色冷酷,高聲道:“誰是竊賊,快快出來!”
上界的寶物雖由偷盜而來,但竟然有賊從中竊取,真所謂強盜碰到劫賊了,何況那賊子在衆目昭彰,嚴密監視之下,竟敢動手,膽量可真不小,而且行竊手法高明,幹淨利落,得手之後,不露痕迹,真是神乎其技。
可惜那竊賊火中取栗,百密一疏,由缺少一個蟠桃,引起工作人員的注意,于是重新仔細清點交梨金丹和仙丸等,發覺都有缺數,因此,這件竊案遂被揭發。
這時,大廳之中一片肅靜,群妖諸魔衆人物知道事态嚴重,不敢作聲,各自正襟端坐,你向我望,我朝你看,大家面面相觑,都希望從對方的面部表情上或态度上找出破綻來,以便決定誰是竊賊。
由于互相觀察,互相估忖,大家都不肯放松,終于變成了疑神疑鬼,猜此猜彼,凡是“鼻管向下通氣”的都是竊賊了。
“喂,老麻呀!你的口袋裡是什麼東西?怎麼凸得高高的,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好不好?”
大廳的東北角忽然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在肅靜的氣氛中,那聲音聽起來似乎顯得很刺耳。
群衆集中目光,朝着那邊發出聲音的方向。
原來那說話的人名叫陳巴大頭,乃是西方精煞,頭發秃頂,牛山濯濯,在強烈的燈光照耀之下,他那顆光秃秃的大腦殼射出了反光,好像一盞汽油燈。
“婊子養的,你以為老子是賊嗎?你看看!這是什麼?”
另有一人發出這樣回答的聲音。
此人名叫王麻,也是由人類修煉得道,野仙品極,生得滿面黑麻,很不雅觀。
他一邊罵人,一邊從自己的衣袋裡挖出了一些零星雜物,送到陳巴大頭的眼前,接着又大聲道:“你看看,這是什麼?婊子養的!”
陳巴大頭道:“算了,算了!因為你的手腳一向不大清爽,老子就要大膽懷疑。
怎麼!你不服貼嗎?龜兒子!”
王麻反膳相稽道:“嫂子養的,你是好人,好人的媽也不會嫁人哪。
”
這句話刺傷了陳巴大頭的心,不禁怒火中燒,撩起一掌,用力打了王麻一個嘴巴子,并且說道:“婊子養的,你嘴不幹淨,老子手不幹淨。
”
王麻無故受辱,豈肯甘休?立即揮出五靈之掌,回擊過去。
野仙和精煞都不顧體面,打起來了。
衆妖魔人物連忙從中解勸,強拉也拉不開。
這時大會的公安主管南宮操手中拿着皮鞭,已經趕了上去,夾頭夾腦,打在陳巴光秃秃的大頭上,頓時鮮血直流,同時反手一鞭,鞭在王麻的背脊上,痛得他倆呱呱大叫,雙雙抱頭鼠竄,逃出大廳。
這時,通天教主和玉猴等妖魔坐在席上,不發一言,一切事情都由大會的工作人員處理。
打架的風波早息之後,大廳中又重趨靜寂。
隻聽得黃衫客高聲道:“賊子靜聽!我現在叫數:一,二,三,如果我叫到三,你——這賊子還不站出來,大會主席就要用透視寶鏡照射你的五髒六腑,到那時,不怕你這賊子遁形了。
現在,我開始叫數:一……二……”
“且慢!”這聲音是從大廳的棟梁上發出來的。
于是大家都擡起了頭,向上觀看。
忽然一隻綠色鵝鹉從梁上飛下,停住在中間一隻金缸的邊緣上。
它伸一伸舌尖,說道:“是我偷的!”群妖諸魔衆人物聽了,包括通天教主和玉猴在内,無不大感驚異。
這不是老三藍衫客的鹦鹉——綠衣使者嗎?黃衫客一見就認得。
他大怒道:“畜牲,是你偷的,你有否搞錯?”
“是的,是我偷的,我絕不抵賴。
”鹦鹉弄弄舌頭,回答道。
這時,藍衫客心中狂怒,已經奔了過來,從身邊拿出指揮棒來,要想把它當場擊斃。
“主人,饒命呀!救命呀……”那鹦鹉見勢不佳,連忙發出慘厲的叫聲,大喊:“主人,饒命,救命……”黃衫客連忙揮手阻止,說道:“老三,你走開!不關你的事。
”
藍衫客聽了義兄的話,就悻悻地退了回去。
接着黃衫客道:“請大會正副執法冷面閻羅金郎君和天山七奇的首領袁通将軍前來,依法究辦。
”
金郎君和袁通連袂走到大廳的中央站停。
“綠衣使者!是你偷的嗎?”金郎君冷冷地問道。
“是。
”鹦鹉道。
“你知罪嗎?”金郎君問。
“知。
”鹦鹉答。
“髒物呢?”袁通補充問道。
“在肚子裡。
”鹦鹉回答道。
“說謊,掌嘴!你小小肚子,怎麼裝得下交梨一個,蟠桃一隻,火棗五枚,金丹三粒,仙丸九顆?”金郎君怒喝道。
“有……有同謀!”鹦鹉無可奈何地道。
“有同謀?誰是同謀?”金郎君吃驚地道。
廳中的一部分大小妖魔人物居然擔心起來,因他們都知道那藍衫客的綠衣使者,專喜饒舌,是狡猾的扁毛畜牲。
如果它胡言亂道,硬說某妖某魔或某人物是同謀的話,那麼,被冤枉者就毫無辦法辯護,即使用四海的水來洗,也洗不清那種冤情,這就是他們擔心的原因。
這時,那鹦鹉低着頭,不言不語,它似乎裝聾作傻了。
“誰是同謀?快說,畜牲!”金郎君厲聲催促道。
“不快說,打死你。
”袁通也威脅地逼道。
那鹦鹉猶豫了一下,看樣子好像不大願意,但過了半晌,它把鳥頭播動幾下,眼睛向東望望,朝西瞭瞭,終于說道:“兄弟們,對不起,東窗事發,我沒法包庇,要招認了。
我看,還是你們自己站出來吧!”
那鹦鹉剛剛說完了話,忽然大廳的東面廳柱上飛下了一對蒼鷹,一雌一雄,飛到另外兩隻金缸的邊緣上分别站住,态度自若,旁若無人,南面座位叢中的桌子下面鑽出了一隻黃犬,垂下着狗頭,低拖着長尾,慢吞吞地走到金缸旁邊蹲伏地上,好像罪犯似的,一聲也不響;西面的坐位底下竄出了一隻黑貓,同時大廳的北角帶跑帶跳地出來了一隻銀毛小猴,它們都走近黃犬的旁邊,蹲坐下來。
這時黃衫客心裡發慌,暗說一聲:“不好,禍事到了!”
原來那些竊賊都是自己和義兄弟們的玩物,同時,另外四位狂客也很驚駭。
他們擔心的程度都不在黃衫客之下。
廳裡的衆妖魔人物都料不到它們會是竊賊。
“它們都是同謀?”金郎君迷惑問道。
那鹦鹉黯然點頭。
“還有别的同謀嗎?”袁通加問一句。
鹦鹉搖搖頭。
“誰是主謀?”金郎君又問道。
“當然是我。
”鹦鹉答道。
“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你的主人唆使你去偷?”袁通追問兩句。
“不,不不!不是我的主人,袁通将軍,你不要冤枉好人……”鹦鹉發急地辯護道。
“孽畜作賊,由于主人教養不嚴,罪在主人。
”袁通堅持道。
“袁通,你心術不正,使用移禍江東之計,是嗎?”鹦鹉嚴正地責問道。
那鹦鹉的回答,引起了廳中的許多妖魔人物,一陣大笑,因它說穿了袁通的陰謀,頓時他被它說得面紅耳赤,窘态畢露。
“我不大相信你們會偷東西。
”金郎君道。
“如果你這樣說法,我們就沒有罪了。
”鹦鹉道。
忽然在大廳裡的座位叢中發出聲音:“你為什麼要偷?”
那鹦鹉連忙回答道;“這位朋友說話毫無道理。
這些寶物也是你們偷來的,你們好偷,我卻偷不得?”廳中的許多妖魔人物又是一陣大笑。
“大膽畜牲,利口可惡,來人呀!先把這畜牲殺掉。
”金郎君怒道。
“不,不不!殺我不得,我是自首的。
”鹦鹉理直氣壯地道。
“本來自首可以不殺,但你這畜牲利口強辯,不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有權殺你。
”金郎君喝道。
“那末,現在你問,我答,好嗎?”那鹦鹉道,它的口氣顯然已經軟化了。
于是金郎君道:“好!現在我問。
你說你是主謀,動機何在?”
鹦鹉道:“我也想延年益壽,長生不死。
”金郎君道:“你為什麼不向國王懇求賞賜,卻用穿窬行為,暗中行竊?”
鹦鹉道:“這種天上的珍品,哪一個不想占有?所以,我預先估計,太寶貴的東西決不是懇求所能得到。
如懇求可以得到,那隻是我的癡心夢想。
我考慮到機會千載難逢,隻有用偷的辦法。
東西這樣多,我以為少數偷一些,不要緊。
”金郎君道:“少數偷一些,不要緊,你倒說得很輕松,畜牲!
那麼,我且問你,這些奇珍異寶都有大批人員監視保管,你們如何偷法?”
鹦鹉道:“講不清楚!”
金郎君道:“為什麼講不清楚?”鹦鹉道:“講不清楚,就是講不清楚!”
這時,袁通走近金郎君的身旁,附耳向他說了幾句話。
于是金郎君用手向黃衫客招了一招,暗示他過來。
黃衫客走到金郎君的身旁,後者也在他的耳畔輕輕地講了幾句。
黃衫客聽罷,轉身回到原處,高聲道:“現在叫綠衣使者和它的同謀實地表演偷竊的過程,作為慶祝大會的餘興之一。
”
大廳中響起一陣鼓掌。
隻聽得那鹦鹉先叽叽咕咕講了幾句鳥語,也許是獸語,大家都聽不懂,但那些同謀者——雙鷹、犬、貓和猴似乎都已會意。
它們仍舊動也不動,在原處站停着、蹲伏着。
又聽得那鹦鹉道:“請你們把蟠桃和交梨都放回長桌上的原地方。
”
一群夫役雜工連忙跑過去,從金缸裡把蟠桃和交梨都拿了出來,重新安置桌上。
在另外的圓桌上還有不少剩餘的金丹和仙丸,那是剛才分配後多下來的。
恰正這時,那黃犬晉獒忽然從地上站立起來,開始塢嗚地叫着,又汪汪連聲狂吠,突然沖向黑貓家豹,向它猛咬,吓得家貓慌忙奔逃,竄入那群夫役雜工們的腳邊躲避,同時雙鷹——鐵嘴銀喙,鹦鹉——綠衣使者和銀猴——白兒也都好像吓得魂不附體似的,一時鳥飛獸奔,驚慌地覓處逃避。
當那家豹逃到夫役雜工們的腳邊,晉獒猛追過去,一追一逃,貓叫狗吠,隻在他們的腳邊絆來絆去,穿出穿進,弄得那些夫役雜工們不堪纏擾,不勝其煩,于是他們都大聲叫罵:“嘁狗賊貓,混帳,快滾……”他們一邊叫罵,一邊用腳亂踢,狗被踢,吠聲更響,貓被踢,叫聲慘厲,一時之間,廳中響起了犬吠聲,貓叫聲,夫役雜工的叫罵聲,腳步雜沓,混亂不堪。
隻聽得廳梁上面發出聲音:“得手了,大家停止。
”
原來那是鹦鹉的聲音。
于是那鹦鹉從廳梁上飛了下來,依舊停立在金缸的邊緣上,而家豹和晉獒也都走到缸邊地下蹲伏不動。
“怎麼得手了?”金郎君疑惑地問道:
“賊子們,還不出來?”綠衣使者——鹦鹉道。
霎時,從長桌底下走出銀猴白兒,一隻手拿着蟠桃,另外一隻手拿着交梨,接着雙鷹——鐵嘴銀喙也從高處飛下,分别在缸邊停住,在它們的鷹瓜裡各抓一隻磁瓶和火棗數粒。
原來那白兒在晉獒追咬家豹時,假裝驚駭逃避,卻偷躲在長桌底下,又乘着夫役雜工們分心于罵狗踢貓時,它攀上了桌邊木檔,伸上猴手,從桌面上迅速地偷拿了一桃一梨,因猴毛雪白,桌布又是白色,白與白成為它的保護色,又因廳裡的群妖諸魔衆人物都看到狗貓追逐奔逃,夫役雜工口罵腳踢,誰也沒有注意到長桌上的動靜,所以,白兒得手了。
至于圓桌上面的金丹和仙丸如何會落在雙鷹的鷹爪裡呢?那也是由于同樣的情況,它們在狗咬貓和群衆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也假裝驚飛,在突然一刹那低飛驚逃,掠過桌面,迅若疾電,已經“順手牽羊”,伸爪抓了磁瓶火棗等物,躲入廳柱之上。
群衆隻覺得眼前起了兩道影子,以為是雙鷹驚飛逃避,不以為意,所以,它們也雙雙得手了。
這時,大廳裡的衆妖魔人物都看到它們得手如此容易,起先都恨自己的觀察力不強,料不到它們是這樣偷法的,最後他們發出一陣喝彩的聲音,繼之以熱烈鼓掌。
“狡猾的畜牲!雖然你們表演很好,但偷竊行為總是有罪的,死罪可除,活罪難免,現在你們仍須受罰!”金郎君道。
“怎麼,還要受罰?怎麼……怎麼罰法?”那鹦鹉吃驚地道。
“你割舌,猴鷹斬爪,狗貓斬腳。
”金郎君道。
“主人救命……大王救命!猴公呀!救命……”那鹦鹉慘聲叫喊道,同時那些鷹猴狗貓等都咪咪汪汪,吱吱,喈喈叫起來了。
“叫喊無用,來人呀,執法!行刑!”金郎君冷酷地道。
這時,它們的主人們——魔國五狂——心中都各萬分焦急,它們都是自己的寵物,怎麼舍得受此重刑?
他們又不敢出頭講情,因金郎君綽号冷面閻羅,在魔國是出名的硬漢,公事公辦,言出必行,素來不講交情,同時,他們也仔細考慮過,如果自己出面拯救,金郎君不但一定不肯賣帳,而且可能還會被他反擊一下,說他們寵壞了玩物,連主人也有罪,那時就悔之晚矣。
這時,那些畜牲似乎都通人意,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