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伴閑談。
白兒飛身縱上靈霄寶殿的棟梁,在那處的瓦縫裡,放置一隻小型的影聲傳播寶盒,于是又轉到玉帝的偏殿和禦書房,也分别做了同樣的手腳。
完成了這項任務之後,它就趕到金碧宮禦廚的屋頂上.輕輕地移開了一片屋瓦,把屋頂弄成一個小空隙,向下窺視,使它能夠與家豹暗通消息。
忽然,一位天使匆忙地進入禦廚,走近配酒仙官身邊,交頭接耳說話,同時,他鬼鬼祟祟地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仙官,後者連忙把它放入懷中,一邊連連點頭。
等到天使離開禦廚,那仙官開始配酒。
他從酒櫃裡拿出一隻小酒缸和五六瓶顔色不同的仙酒,于是開了瓶蓋,把那些瓶裡的酒換倒在酒缸裡,先用磁棒将酒淘混調和,然後,他擡起頭來,眼光向禦廚四周一掃而過,顯然他看到禦廚裡的一切仙吏神員正在忙碌工作,這使他心裡覺得寬慰。
同時他偷偷地從懷中摸出那個小紙包,把它拆開,手法神秘而迅速,那紙包裡包着深黃色的藥粉,全部被他放入酒缸,随手撕碎紙包,抟成紙團,抛在地下,再用腳踏扁,接着又用磁棒在酒缸裡拌來調去。
使藥粉與仙酒混雜融化,拌調均勻之後,就俯屈着腰部,用鼻子湊向酒缸,橫嗅豎嗅一番。
可是,他搖搖頭頭,皺皺眉,似乎對于自己所拌調的酒,極不滿意。
他躊躇—下,終于再從酒櫃裡拿出了三瓶仙酒,酒色深黃,又攙進酒缸裡,加勁拌凋了良久。
于是,他用羹匙從酒缸裡盛了小半匙的酒,放入口中,嘗嘗酒味之後,又吐回到羹匙,順手把它和殘酒一起抛入廢物箱裡,接着他還用清水嗽嗽口之後,把水吐掉。
這一次,那仙官對于自己所調配的酒料滿意了,因他已把缸裡的混合酒倒入金壺裡,親自送入金碧宮正殿,遞給那侍候玉猴的仙女手裡,準備供應。
當時,配酒仙官在禦廚的一切動作,都已被那潛伏櫥頂上的家豹看得一清二楚。
它知道這事必有蹊跷,連忙伸起一隻前腳,在自己的貓臉上作出抹臉之狀,确三次之多。
這暗号立刻被那伺候在禦廚屋頂,從瓦縫空隙向下窺視的白兒所看到,它就知道仙酒出了毛病,迅即連縱帶跳,飛身下屋,迳向金碧宮正殿而去。
那時,許多神仙還在繼續向玉猴敬酒,歡聲嘈雜,熱鬧非凡。
玉猴自恃量洪如誨,又愛仙酒味醇,不免非常貪杯,所以他對那批捧着酒杯,前來半敬半勸的神聖們,極表歡迎,真可謂來者不拒,見酒必飲。
他已經喝了許多酒,差不多已飲到了半醉程度,但還是橫玉鬥,豎—玉鬥,不斷地把仙酒往肚裡倒。
另一方面,白兒已将到達金碧宮正殿門前,它遠遠望見殿外站着四名天兵,嚴密把守門口,使它不得其門而入。
它連忙停止前進,心裡很急,抓頭摸腮,思忖如何才能進入正殿的辦法。
隔了一會,它想出了妙計,連忙回轉猴身,從牆隅殿角,縱跳如飛地直往殿後。
不料,它走到殿後,望見門口也有天兵鎮守,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又使它無法從後門溜入正殿。
這時,白兒真的急煞了。
它亂抓猴頭,狂摸猴腮,大動其偷入正殿的腦筋。
辦法有了!白兒又回轉猴身,奔向宮外,面對殿後的花木,揮舞着猴臂,左三右四,—共揮動七次。
那也是暗号。
霎時之間,花木叢中飛出了雌鷹銀喙。
銀喙立即飛到那後殿四名天兵的頭頂上空,張開鷹嘴,啞,啞,啞叫了三聲。
那四名天兵卻充耳不聞,一動也不動,依然守住門口。
白兒在黑暗的牆隅窺視着,看到那種情形,心裡七上八下,焦急異常。
銀喙在空中發覺自己的叫聲起不了作用,不禁心中生氣,連忙啞啞啞繼續叫了三聲。
可是它的叫聲毫不生效,固那些天兵仍舊呆立如常,寸步也不移動。
接着,宮外殿前的樹林裡又飛出雄鷹鐵嘴,圍它聽到銀喙的叫聲,不知發生何事,所以也急忙飛來。
雙鷹在空中相遇,彼此交換暗号,鐵嘴文即明白了所以然。
于是,雙鷹在那四個天兵的頭頂上空盤旋,各自叫了三聲:“啞,啞,啞!”
“今晚怎麼老鷹亂叫?不吉利!”其中一個天兵開口道。
“什麼吉利,不吉利,老鷹鳴叫是常有的事,不要迷信!”另一個天兵答道。
天兵們說完了話,又寂然無聲。
他們好像都是懶漢,腳步不動還在其次,連頭也不肯拍起來觀看上空的雙鷹,依然謹慎地站崗,嚴守門戶,使白兒難越雷池一步。
這種情形真把白兒急煞,又把雙鷹氣煞。
但雙鷹究竟都是不同凡響的靈禽,它們感到自己的叫聲無濟于事,隻得另打主意。
它們在空中互相交換意見,決定采取進一步戲弄的良策。
“拍,拍,拍,拍!”空中撒下了夾尿夾屙的鳥糞,有的落在天兵的頭上,有的落在鼻梁上,污穢不堪,他們四位都各中了臭彩。
這辦法果然生效,虧得雙鷹想得出。
那時,即使那些天兵個個都有佛心,也要發怒。
雙鷹聽到他們有了反應,那就是腳步移動的雜沓聲,和口中大罵:“逆牲,逆畜,扁毛,反了,反了!”鬧成一片的聲音。
等到他們擡頭向空中觀看,并且要想有所報複的時候,雙鷹早巳分别飛回原處躲避,而白兒就乘着他們擡頭一刹那之際,一溜煙縱身如飛,進入正殿的黑暗裡,同時它還隐約地聽到身後的那些天兵正在咒罵,以及含糊的恨恨不絕之聲。
白兒先在黑暗處隐匿了身形,好在殿内的神聖們正與玉猴飲酒,注意力都集中在桌面上,因此,它就有機可乘,立即竄入酒席桌下,去和晉獒打交道,傳達了暗号。
此刻,大部分神聖都已流輪地敬過了酒,隻剩若幹天神天将尚未輪到,而月下老人卻要根據原定計劃,等到最後一個才由他敬酒。
當時,金壺裡的混合藥酒已經斟在玉猴的玉鬥裡。
玉帝見到金壺斟酒,心裡明白,立即宣布道:“朕飲酒太多,未能久坐,請猴卿與衆卿盡量歡飲。
”
他講完話,随即起身高座,動步先走.于是玉猴,衆神聖傀儡子以及龍中子等都紛紛起身恭送,一直送到宮外,看着玉帝駕起八景鸾輿,九光寶蓋,徑回天宮,後面跟随着許多保駕的天使和護衛。
白兒乘着衆神聖恭送玉帝的機會,夾雜在傀儡子和龍中子的中間,混出殿外,但它依然回到禦廚的屋頂上,等侯那潛伏在廚内窺伺的家豹,可能另有消息需要它再度暗通。
那晉獒犬正要向玉猴傳遞暗号,忽然玉帝宣布退席回宮,玉猴與衆神聖等都起身離座,出外恭送,因此,晉獒在玉猴的酒席桌下失去了掩護,
它恐怕自己的身形暴露,所以不得不迅速地從桌下竄出,鑽入殿角的隐影裡暫躲。
不久,衆神聖又擁護着玉猴回到正殿,各歸原位,頓時歡樂的氣氛重新恢複。
由于大多數神聖都已飲得醉醺醺,懶洋洋,更兼玉帝退席,拘束人為減輕,所以,他們的談話聲和歡笑聲較前更響,态度也開始放狂,幾乎是肆無忌憚,場面變得格外熱鬧。
終于敬酒的次序輪到了巨靈神。
他魁梧奇形,全身黃色長袍,武中帶文,文不掩武,站在玉猴的桌前,宛如一座山嶽。
雙手捧着巨觥,他恭敬地向玉猴敬酒,一飲而盡。
五猴見到巨靈種對自己如此恭敬,心中大悅,連忙起身,說一聲。
“多謝”,舉鬥就飲了一大口,但當他正要喝第二口的時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腳背上,被一隻動物踏了三腳。
他驚覺這是晉獒示警,連忙假裝自己失手,把玉鬥堕落地上,乒嘭響處,鬥已跌碎,碎片和殘酒狼藉滿地。
當時,玉猴佯作吃驚道:“啊呀!飲酒太多,玉鬥太滑,手拿不牢,失禮,失禮,還請衆神聖包涵!”“猴公醉了,神猴醉了……”
“啊!玉猴到底醉了……”
“是真的喝醉了嗎?……”
許多神聖異口同聲道。
他們不知道酒中下藥的事情,所以,都以為玉猴醉了。
其實這是機密,除了二三十神仙之外,其餘誰也不知。
許多神仙都已圍了蔔來,察看玉猴到底是否飲醉。
天罡星君心中暗驚,因他已看出玉猴并非酒醉,而是故意失子把玉鬥跌落地上,同時他确知玉猴業已發覺酒中有藥。
于是他乘着衆神聖圃着猴談話的機會,急忙上前,換去了那仙女手裡所托玉盤上有藥酒的金壺,一邊消滅了酒中下藥的證據,一邊吩咐侍席的仙女把地上的鬥碎片和酒迹打掃幹淨。
隻聽得玉猴大笑道:“哈哈,哈哈,本神猴那裡會醉,沒有醉,……根本沒有醉……哈哈,哈哈……”隻不過……剛才那—口酒味不好……好像酒味淡些……不,不……不,酒味濃些……哈哈,哈哈……來來,巨靈神……來,來酒,我與你喝過明白,看準先喝醉……”此刻,仙女已經添亡了另一隻玉鬥。
“不要玉鬥,另換—隻巨觥!”玉猴嚷道。
當時,太白金星和鎮元子也大吃一驚,他們心裡明白,這—定是天罡裡君出的歪主意,在酒中攙了藥,但他們不知道、酒裡有迷藥或是毒藥,還是春藥?由于他們已在通滅教主那邊寫了保單,保證玉猴安全,所以不希望他出事,否則,後果關系實在太大,通天教主豈肯幹休?于是他們一面注意玉猴的反應,一面觀察天罡星君的行動,果然,對于天罡星君似乎心虛,換去了金壺的舉動已被他們看在眼裡。
同時,天魁星君心裡已經吓得蔔蔔亂跳,以為要出事了,直到玉猴要與巨靈神賭酒,知道事态不會擴大,才使他安定下來。
為了要增加宴會的氣氛更為歡樂,天罡星君暗中吩咐演奏天樂助興,頓時衆神聖心裡不安的情緒都一掃而空。
接着,巨觥對着巨觥,玉猴與巨靈神破例各飲三觥。
為什麼說是“破例”?
别的神仙對玉猴隻敬一杯,惟有巨靈神與玉猴卻各飲三觥,所以這是破例的。
笙箫鼓笛,頻頻演奏,音樂悠揚.曲曲動聽。
音樂使玉猴的心情興發,酒精使他的思想激動,這時,玉猴可能是力不勝酒,已覺自己飄飄然了。
當然,不但玉猴如此,其中大部份神聖也都有同感。
還有少數的神聖順序前來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