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满地碧云开竹馆 银花明万树 腾空彩焰灿春宵

首頁
    家母事完趕回,二伯父和三伯父伯母五伯父怕母便因事情未完,要到二三月才能回家,年已早過完了。

    老人這等心意,如何肯施法力颠倒時序為子孫取樂?不過五家老人在真仙去以前,自辟樂土田園,率領子孫親朋門人讀書習武,耕商為業,既在人間,除定期辟谷而外,一切飲食服用,暫時均以常人自居。

    你如不是趕上莊中有事,又值嚴冬大雪,隻覺這裡是個地土肥沃人工布置的世外桃源,決見不到什靈異之迹。

    為了本莊這些人得天獨厚,房舍器用資财無不富足華美,而一切都是祖父餘蔭,仙壽康強,又常靜居修煉,不奉呼喚,或是指定授業的幾個孫男女,輕易不許入谒,對于服勞奉養一節,簡直無法盡孝,孺慕之心又切,于是各用心力,變方設計,以博老人歡顔。

    老人對于兒孫孝思也頗嘉許,隻不傷生害命,向不禁阻,郝五大公更是高興,以緻每年年景花樣翻新,越來越盛。

    小靈湘館沒有雪迹,是因家母生性喜潔,又最愛竹子蘭花,恐冰雪凍傷蘭竹,雪化泥污,下雪時稍微施了點法力,加以家父有火珠至寶,館中氣候溫暖,又加培養合宜,所有花竹才能經冬不調。

    至于四照軒這些花樹,卻是全出人工,并未假手法力,本來全莊地底多半空的,可以升火烘土,先占了便利,今年李、孫兩家叔伯以下人等,為想今年年景換個花樣,因五家老人俱喜莳花,全莊以四照軒花木最盛,但分四季開放,經衆商計,想出法子,在三月以前便搭了席棚,把四面花樹罩上,經本莊巧匠按着花性,再照郝大公所傳府花妙法,用藥培養澆灌,再加火耕,到了什六早上,才将席棚撤去,故此地無積雪。

    因有多年經驗,花開時節早經算好的,因得同時開放,哪是什麼法術呢!” 正說之間,忽聽李晃道:“哥哥莫發議論,就燃燈了,還不快看!”柳春聞言往下一看,隻見燈明如晝,照得四外花光如霞,分外明豔。

    遙望滿莊園,到處明燈輝煌,雪光返映,所有樓台亭館、回廊曲沼、峰岩花樹、奇石小橋,金碧相間,高低錯落,齊在眼底,曆曆如繪,一片光明世界,直覺神仙宮阙也不過如此,無須再有什花樣,即此已非人間所有。

    忽見席中李承、李鼎、李同三人一同起立,走至台口,各向前莊凝神望了望,又側耳聽了聽。

    各席上人本在互相笑語,見狀立即靜止。

    随聽李承道:“祖父吩咐開燈,這是三表妹,和二妹、三妹的佳制,請開始罷。

    ”跟着右邊第二席上走出三個少年女子,為首一個手持一個小金鐘、一枝玉钗,當的敲了一下,跟着遠遠起了一串極密而輕微的爆音,随見除四照軒這一片,仍是花光與燈光交映,所有全莊園的宮燈,隻前莊有兩三處高的地方殘留了數盞外,下餘全都熄滅。

    耳聽李晃悄告道:“全莊隻這裡全是真花,這燈一滅,假花便要亮了。

    ” 一言未畢,忽見東南角上大放光明,燦如雲錦。

    定睛一看,原來那地方是一片三畝大小的牡丹林,那些人工制成的花燈,忽在此時開放,五色紛披,花光潋滟,望去直似一片錦霞,比起真花更有精神,不特看不出分毫制作痕迹,更見不到分毫燈芯燭影,除卻花光燦爛有異尋常,直與真花一般無二。

    正觀賞問,爆音連串而起,小靈湘館門外平湖之上,忽現出萬朵芙蕖,翠葉紅花交相掩映,宛然夏日荷花盛開光景。

    緊跟着西北角假山上下,又現出千百本菊花,樣式花色更是繁多,各自競豔争奇,花影離披,分外好看。

    最後在前莊假山上現出數十株梅花,龍拿鳳蕩,古幹清奇,寒葩冷豔,疏密相問,仿佛香光浮泛,宛然如活。

    這四時的主花現出以後,一串串的爆音越密,底下桃李杏蘭丁香海棠芍藥芙蓉藤花桂樹等所有草本木本各種花樹,全都放光。

    一時萬花齊放,顧此失彼,目不暇給,滿莊園成了一個花的世界。

    重又光明,隻是花光柔而明豔,有的一片香雲,有的千堆錦雪,有的明霞麗霄,有的彩輝匝地,端的玉映珠輝,花光如海,纨敷绮散,茜豔無倫,那數十百所金碧輝煌的樓台亭館,便簇擁在這花海裡面,頓成千古未有之景,喜得衆人都忍不住笑逐顔開,拍手稱妙不疊。

     柳春暗忖:自家雖是尋常商人,因祖籍南方,上輩也曾仕宦,年節祭祀仍是江南鄉風,記得每年除夕神燭和房中一對歲燭,重約一斤,曆來都由父母家人輪流巡看,剪剔燭煤,門前燈籠隻二兩重,不能太大,一晚上要換好幾回,小時直是自己的專責。

    這裡全莊花燈當以萬千記數,不見有剪換燈燭之人,并且說滅全滅說燃就燃,微微一片爆音,立現光明。

    那些大的花燈,還可說是燭芯較大,一時不緻便熄,那些小花,如藤蘿桂花櫻桃丁香葡萄之類,俱比桃梅李杏等花還小,竟做得和真花真果一樣,巧奪天工,暫且不說,而這等細碎繁密的花果,漫說燭芯無法安置,就能用什巧法點燃放光,想必也和花炮一樣,略現形迹,一會便自消滅,怎會挨了這多時仍是好好的?說是法術也還罷了,偏又不是,隻聽幾下鐘聲号令,全莊園花果燈燭便自點燃,也未見什行法之迹,越想越奇怪,不好意思再向二李弟兄詢問,正自不解。

    同座有一個梳雙抓髻、年約十三四歲的幼童,忽然悄聲笑問道:“柳兄,你覺奇怪麼?”柳春這一桌,皆與柳春同輩的五老門下徒孫之類,先前彼此已請教過,一席原坐六人,本沒有這幼童,當滿園宮燈熄後,花燈相繼放光還未全明之際,突然來到。

    孫孝看見迎出位去,兩下附耳說了幾句,引到席前,命侍立傳餐的家憧給他在前橫頭添了一個座位。

    孫孝匆匆和原同座諸人說了兩句,便自走歸原位,這時正是一片片花燈次第放光,目不暇給,又以住春亭居高臨下相隔不遠,尊長貴賓就在前面,誰都存着敬意,不敢高聲談笑。

    柳春也未聽出孫孝說的什話,見同座諸人略一欠身并未開口,幼童隻把頭微點,神情似做,以為和同座一樣的後輩,一意觀燈,忽略過去。

    這時聽他發問,猛想起這裡無論老少男女,全部比己高明,決不可以年貌取人,忙即欠身賠笑答道:“這裡花燈真是奇極。

    尊兄好似初來,适才疏忽,也忘了請教。

    ”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章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