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起細雨迷離風雨揭開我的記憶
我像小船尋找港灣不能把妳忘記
愛的希望愛的回味愛的往事難以追憶……
黑膠唱片不停轉動,同樣的歌曲,一次次重複播放……
早過了該休憩的午夜,徐母躺在床上沒有半點睡意,她閉着眼睛,浮上腦海的影像一幕接一幕,從遠到近……一張張自少至老的臉、男人、女人、夜幕裡星光燦燸、陸微擺曳的燭光、熊熊火焰——
如兵馬雜沓的紛亂影像重重碾過她的腦神經,來來回回,無法停止……
「是你?是不是你?分别那麼久,你回來了嗎?烽……」她緊緊閉着眼睛,心中默默禱念:「唉……希望你在。
如果你真的魂魄與我同在,應該贊成我做的一切吧?不應該的愛情還是了斷最好,身為你的兒子,他很難不恨我,若他恨我就不會真心愛我的女兒。
我可憐的女兒,她不能再成為愛情的犧牲品……你會懂的,你也會支持我阻止他們在一起吧……」
她念着、想着,不知不覺眼角流出潛潸的熱淚,一滴滴如雨般紛落,卻在瞬間讓枕頭棉被吸納了,就如同她深藏心底的秘密,心鎖不開則永遠消殒,無聲無息。
夜的阗靜寂然蔓延,除了低吟的歌聲,及翻身時床褥的咿呀聲響,大地萬籁俱寂,隻回她以無言的冷清!
二十年了,她早數不清度過多少這樣無眠的深夜,揣着重重心事,獨自垂淚到天明。
叩叩!木門響起輕輕的敲扣聲。
「媽——還沒睡嗎?」徐苡萦在門外輕聲問道。
「唔……怎麼了?」徐母努力壓低聲音,不想讓女兒聽出她仍然清醒。
「我聽到妳房裡的音樂一直沒停,都這麼晚了,以為媽還沒睡呢。
」她關懷備至的問:「媽,醫生開的藥妳吃了吧?吃了藥會好睡一點的。
」
「我吃過了。
」關掉唱機,徐母拖着慵懶的嗓音,慢慢悶悶地說:「其實……我都睡了好一會兒了,隻是,唱機忘丁關——唉,被妳這一敲,又難睡着了。
」
「哦。
對不起,媽。
我去睡啰!」徐苡萦小心翼翼、蹑手蹑腳地回到自己房間。
其實,在嗚咽哀怨的歌聲裡,徐苡萦知道母親并沒有真正睡着,白天單若星來過家裡之後,她很清楚感覺母親情緒上的不尋常波動,至于産生波動的原因,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想來想去也不能确定緣由。
躺回自己的床上,徐苡萦竟然也失去了睡意。
腦中反複思量單若星捉的問題,從幾次他在村中出現的各種異狀,拼湊出許多可能的結果——
哎……徐苡萦深深長長歎了一口氣,她不敢往最壞的那一面去想,母親的精神狀況愈來愈差了,可禁不起大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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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鐘。
吃晚餐太晚,吃消夜又太早的尴尬時刻。
單若星才剛處理完繁重公事,體力與腦力皆消耗殆盡,疲憊的他卻沒有任何食欲,也不想回到空蕩蕩的豪宅。
他獨自踅步在專門提供員工休息的小型中庭花園,一杯淡茶,一根香煙,一個人沉思……
連續兩天都沒碰到徐苡萦,白天開會巡廠忙得跟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原想找她一起吃午飯也騰不出空檔,忙的時候沒感覺,一旦腳步停下來,竟然滿腦子都是她
哎……單若星仰起頭,歎息中緩緩吐出煙圈,在不斷産生的迷蒙煙霧裡,他竟連自己也看不清自己了。
怎麼會這樣呢?他居然在寶貴的下班私人時間裡想念一個女人?
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連他自己都參不透!
一個單純真誠的女孩子,竟能這樣影響一個無父無母、孤單長大且心性堅若盤石的大男人?
從來,單若星的生命裡,女人隻是調味的角色,有了不嫌多,沒有也無所謂;然而,那天在村子裡不小心撞倒她,奇妙的瞬間,她仿佛不僅是撞到他身上而已,她根本是撞進他的心底,并且深深埋植,再也拔不起來……
再度燃起今日不知第幾根煙,單若星把自己抛進思緒的大海,任憑風浪帶着他飄流搖蕩!
「咦?現在都九點了,總裁怎麼還沒走啊?」
沉思中,一道甜軟的女聲經由茶水間、穿過重重綠意傳到耳畔,将他從思緒深海拉回。
「苡萦?妳還在?怎麼還沒下班?」他萬分驚喜,迅速地往她的方向移動。
「月底了,很多東西都要歸檔整理,還有很多部門主管都要做報表、調資料,瑣瑣碎碎的事情忙起來,一眨眼就這麼晚了。
」她笑容裡看得出疲憊。
「妳什麼時候成了各部門主管的『聯合』助理了?做妳份内的事就好啦!」他異常關懷溫柔。
單若星心疼個性單純的她不會拒絕别人,才傻傻的加班加那麼晚——他忍不住想伸出手輕拂她疲憊的臉龐,礙于身處公司的公衆場合,隻得忍下。
事實上,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像是餐廳、電影院、咖啡館,單若星毫不避諱與她俪影雙雙地同進同出,他的做人原則就是「光明正大」,既然彼此都單身未婚,正常交往沒什麼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