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了解他,包含他打從心底真正喜愛的人,他已經習慣了。
可是……眼前這個女孩,卻以她獨特且年輕的感知,明白了他。
所以──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考慮。
」
「嗄?」陶蔓侬一臉不解。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試着和妳交往。
」周邑初很确信的說。
咦?
鎖定目标,然後等待時機狠狠咬住,予以撲殺,是周邑初身為律師的工作信念,但是偶爾也會有出差錯的時候。
「不是已經告訴妳,一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表現出改過自新的樣子,檢察官叫妳認罪就認罪嗎?結果呢?」周邑初冷冷的喝斥。
這小女生是他朋友的甥女,年紀輕輕不學好,因為好奇上成人聊天室,随口說要援交,結果被警方以釣魚的方式逮到,現在案子已函送地檢署,今天剛開完偵查庭。
畢竟是小案子,基于殺雞焉用牛刀的原則,他想大概指導一下便沒事,沒想到千叮咛萬囑咐,這個小女生統統當做耳邊風,聽過就忘了。
小女生一臉委屈,「可……可是那個檢察官好兇,我又不是故意的,隻是好奇……他卻一直叫我認罪,說要起訴我……怎麼辦?我會不會留下前科?」
周邑初盻她一眼,懶得回答這個她自作孽的問題。
一旁的朋友卻一臉擔憂,「邑初,你就幫幫她吧!她還小,如果這樣子留下前科,那是一輩子的遺憾。
」
「她自找的。
」周邑初冷淡的說,一雙厲目毫不憐憫的看向她,「妳以為好奇就是免罪符?不管對錯都可以一筆勾消?好啊,我挺好奇殺人的滋味,妳何不借我殺一殺?反正我也隻是『好奇』而已。
」
小女生說不出話,才十七、八歲,一早受到檢察官的羞辱,現在又得到這般對待,哪堪承受?她嘴巴一扁,就要哭出來。
周邑初無動于衷。
「有力氣哭,還不如寫一封文情并茂的悔過書給我,等一下我會連答辯狀一起送到檢察官那裡。
」
原以為邑初說話這樣不客氣,是不打算理她了,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朋友聽了好激動,「這樣的話……就可以不起訴嗎?」
「不可能。
」周邑初直截了當的說,「這個案子罪證确鑿,百分之百會起訴,不過她是初犯,沒有前科,加上又是學生,隻要有悔意,一般來說,争取到緩起訴的可能性很高。
」
所以才叫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罪,事情便可以簡單了結,偏偏還是搞到了這般地步。
周邑初瞥了那個不懂事的小女生一眼。
是他老了嗎?為什麼他如此不懂現在的年輕女生究竟在想些什麼?
然而相較于此,他更加不懂的是自己的心思。
「真是瘋了……」他喃喃。
在寫答辯狀時,他不自覺的按開信箱,裡頭除了一堆公事化的交流外,有個「小花朵朵開」的賬号特别明顯,自從那天以來,她還是按三餐寄信,内容依舊豐富多樣,然而手機一次也不曾響過。
周邑初吐了口氣,否認自己在等她電話。
事實上,離那一天已快一個星期,他到現在仍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時沖動說出那樣的話。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試着和妳交往……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隻見那個女孩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像是看見了什麼世界奇觀,讓本來想要收回那些話的他,莫名的升起一股氣。
「怎麼?我說的話有那麼不可思議嗎?」
「不……不是,我隻是……隻是太高興了。
」
她天真的言語,以及那像是得到一切的幸福模樣,讓周邑初的胸口刺痛,良心遭受苛責。
顧慮到她還在上班,他沉吟一會兒,掏出名片,然後在上頭寫下一串号碼。
「這是我事務所的名片,我寫的則是私人手機号碼。
」
「喔,好。
」她呆呆的回應,難掩喜色的接過名片。
周邑初心髒一緊,那種如遭針刺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妳的呢?」
「嗄?」
「妳的手機号碼也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