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畢業前的練習賽——他們這群大四球員對一二三年級組的隊伍,雷謙這個後衛依然得分驚人,他人高馬大的既可以擠籃下,又有三分外線的實力,根本防守不住,一場球賽下來,個人就拿了二十幾分,打得學弟們個個灰頭土臉。
“學長你太強了。
”志豪不無苦惱的說:“這樣明年我們的四校友誼賽怎麼辦啊?少了你這個得分王,感覺好象會殿後說。
”
雷謙拿起毛巾擦汗,有一搭沒一的說:“沒關系,殿後也有第四名的獎杯。
”
志豪苦笑,“可是大家都知道比賽的隻有四個學校啊。
”
看志豪那樣認真的苦惱着,雷謙變态的湧起一種成就感。
畢業在即,沒有其他人的多愁善感,他隻覺得興奮無比——當兵,工作,結婚,生小孩。
他想快點看到雷獅的樣子,一定很可愛,哈哈。
“老大,你在笑什麼啊?”阿南擠了過來,“感覺很淫蕩耶。
”
“你眼中的世間萬物都淫蕩,你說,是誰淫蕩?”
旁邊一群學弟一下哈哈的笑出來,阿南不甘被笑,張嘴想反駁,卻找不到合适的句子,于是還是摸摸鼻子算了,跳過這個話題。
“老大,是說你那個青梅竹馬也真夠厲害了,聽說申請到紐約大學耶。
”
紐約大學?“誰啊?”
“童恩茱啊,不是要去紐約讀書嗎?”
男人想也不想就回他,“那是之前。
”
他知道恩茱之前是有去上發音課,但那是他們斷交的時候,他們現在在一起了,有了新的人生計劃,一切當然都不同。
“唉,是喔。
”阿南“吼”了一聲,開始自言自語,“阿慣的消息也太不靈光了,說什麼前兩天拍畢業照時聽到童恩茱跟那個外交官兒子講要出國的事情,原來人家這兩天又取消了,沒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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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
”
“我要去。
”
“我說别去。
”男人提高聲音。
“我說我要去。
”女人不甘示弱。
文學館旁的池塘畔,雷謙跟恩茱正在進行着一件事情——讨論将來。
雖然因為彼此意見不同,不到一分鐘就演變成有點吵架的趨勢,但兩人還是很認真的用比較高的音量“溝通”。
“你忘了我們之前讨論的人生計劃嗎?”
“當然記得。
”
“那還出國?”名義上是兩三年,但誰知道是兩年還是三年。
“我是去念書,又不是去定居。
”恩茱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他讨論這件事,“學位拿到就會回來,到時候你也差不多退伍,我們再一起考慮,看是要回你爸媽那邊,或者在台北找工作,這樣不是很好嗎?”
雷謙想也不想就否決。
“不行。
”
他不想她離開這麼遠,而且旁邊還跟着成裕天。
兩人離鄉這麼遠,彼此扶持,搞不好就扶出感情,而且紐約天高皇帝遠,他想挽回都沒辦法。
雖然她一再跟他保證成裕天對她的喜歡隻是單純覺得她有趣,非關男女,但他就是覺得那個小白臉兼黑社會不可靠,再者,恩茱這麼可愛,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别人想要乘虛而入。
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男人很認真的又重複了一次。
“别去。
”
“雷謙!”
“你該不會要我說第四遍吧。
”
“你講點道理。
”
“我不講道理。
”男人野蠻的說,“我隻記得我們的約定,當兵,結婚,生小孩。
”
恩茱會聽他的——也許是從小到大的生活模式使然,即使溝通得非常不順利,他還是這樣覺得。
“雷謙,你不能總是這樣,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一想,我現在不去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
“那你又替我想了嗎?”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國讀碩士,兩三年後才回來,哪個男人可以接受這種事情,“總之我跟你表達過我的立場,你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
雷謙丢下這句話,走了。
恩茱看着他怒意張揚的背影,瞬間過往記憶如潮水湧現。
第一次聽見雷媽斥罵他,第一次注意到原來對門的兒子跟自己差不多大,然後是幼稚園遠足那天,那奇迹般的“不用怕”——好奇怪,她現在居然還能想起七歲時雷謙那略帶稚嫩,卻又無比肯定的聲音,擋在她身前的身影,就像巨人一樣高大。
從七歲那年他替她擋住恐怖的大狗起,恩茱就開始她早熟的初戀。
這麼久以來,除了讀書,她的心思隻用在他身上,就像栗子說的,興趣是雷謙,專長是雷謙,将來願望是雷謙,就連聯考時明明可以上台大,也因為他而選填了較低的志願。
這一切當然都沒有變,可是在這一段準備留學的期間,她第一次發現脫離雷謙的其他樂趣,英文發音很難,但她挑戰得很愉快。
她看着租屋網站的照片時,總幻想着到時候搬進去,她要怎麼布置,窗簾的顔色,壁紙的圖案,還想着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打工的機會,如果可以她想存點小錢,作為第一筆購屋基金。
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童恩茱想做的事情,她想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