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要下車,又被他一手拉了回來。
「今晚對不起,讓你遇到那種事。
」他指的是醉漢老闆的騷擾,以為她為了這件事一整晚悶悶不樂。
看着他眼中的歉意,她及時會意過來。
「喔!你是說那個……嗯,沒關系,我沒放在心上。
」
在演藝圈打滾這麼多年,那種藉酒裝瘋趁機吃豆腐的男人她看多了,早就見怪不怪,她的郁悶并不是因為這種小事。
「跟前總裁上台的那個東方人……他是……」
「他是美國總公司的總經理,這次派回台灣負責接收華浩,也算是華浩的負責人了。
聽說他是台灣人,可能也是因此才派他來吧!」
「他叫什麼名字?」雖然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沒認錯人,但她還是想再經過确認。
「簡律,簡單的簡,法律的律。
」
一聽見這個名字,胸口像是遭受一記重槌,她緊揪着胸口。
沒想到真的是他……為什麼他變了這麼多?她所熟悉的那雙真摯的眼睛呢?千頭萬緒都因為這個名字翻攪起來。
為什麼他回來了?選在這個時候回來?選在今天回來……
「怎麼了?」
「我隻是有點不舒服,沒事。
」
「要不要我送你上樓?」
「不用了。
」她謝絕了他的幫助。
「我自己上樓就行了。
」
他像是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隻能目送着她的背影離去。
心不在焉的上了樓,回到家剛好十點整。
楊紹鈞非常守信用的讓她提早離開,也非常體貼的送她回家。
如果她的心可以容下他的身影,事情一定簡單多了。
「小硯,媽媽回來喽!」莫嬸喊着。
「媽媽——」藍小硯蹦蹦跳跳的戴着一頂生日帽跑到她身邊。
「快來吧!我們都在等你呢!莫嬸買了一個好大好大的蛋糕喔!」
小硯那雙眼睛大而明亮,她靠着這雙善良純真的眼不知熬過多少艱困的時刻。
然而,為什麼今天那雙眼睛,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呢?
「媽媽,怎麼了?」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小硯摸摸她的額頭。
「嗯,沒有發燒啊!」
「小家夥。
」藍亞冰笑着抓下她的手,捏捏她的鼻子。
「生日快樂。
」
她們一起來到客廳,桌上擺着一個七寸大小的冰淇淋蛋糕,上面插着十根蠟燭。
「小硯,快許三個願望。
」
小硯閉着眼睛,眉毛調皮地上下掀動,似乎在想什麼困難的願望,然後她睜開眼睛,眼珠骨碌碌的看向母親,頑皮地咧嘴一笑。
「笑什麼?」
「沒事啊!」呼——她一口氣吹熄所有蠟燭,正準備切蛋糕,莫嬸卻拉着她問:「你許了什麼願望?」
她搖搖頭。
「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
「說一下嘛。
」藍亞冰不死心,纏着女兒,在她肚皮上直搔癢。
「不行、不行!不能說,說了就不會實現了。
」她非常堅持,找到空隙溜出母親的懷抱,跑到另外一頭去切蛋糕。
其實,她的願望很簡單,第一個願望是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第二個願望是希望她能長到兩百公分,然後淩空灌籃,幹掉那些驕傲自大的男生;第三個願望,是希望她能有個愛媽媽,也愛她的爸爸。
「鬼靈精。
」藍亞冰笑着摸摸她的頭。
按照往例,她們放了羅西尼的「信望愛」為她慶生,小硯邊聽邊看着CD盒子封面。
「媽,這片CD是不是很久了?」
「你怎麼知道?」
「你看它的錄音年份,還有出廠日期——都十幾年了,那不是比我還老?媽,這你在哪裡買的?」
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藍亞冰楞了一下。
「那是……一個朋友給我的。
」
「媽的朋友?誰啊?」看母親有點恍神的樣子,小硯試探性的問:「是爸爸嗎?」
「小硯——」莫嬸出聲制止她問下去。
「我隻是好奇嘛!」
音響突然出現走音,合唱聲音忽高忽低,還不時有跳針現象。
藍亞冰拿出CD,用清潔劑擦拭一下,再放入音響内,但情況沒有好轉,她失落地盯着跳躍的螢光綠秒數,最後咬着唇,将CD取出,放回盒子裡。
「太久了,都走音了……」
莫嬸與小硯不約而同聽出她喃喃自語中的哀傷。
她們都知道,藍亞冰非常喜歡這首曲子,時常在家中播放來聽……那是一首好聽卻不普遍的曲子,但偶爾到教堂,可以聽唱詩班唱到。
小硯走近,靠在她身邊。
「媽,不要難過,我再去買一片一模一樣的給你好不好?」
「不用了。
」她收起CD,将它放回原位。
「再買,也不會是一模一樣的。
」
簡律那冰冷的眼神又躍進她的腦海,她低頭,望向女兒那雙幾乎與她生父如出一轍的眼睛,胸口微微泛疼。
什麼事都發生在今天……
律回台灣了,他會來找她嗎?他知道小硯的存在嗎?會來向她讨回女兒嗎?
她什麼也不求,隻求一切如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