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中等等。
"
嶽陽突然道:"那守護四方的瑞獸,是不是就是那……"
亞拉法師點頭道:"岡仁波齊峰的另一個名字,又叫衆水之主,它是四條聖河的源頭,而這四條河流,分别用了四種動物的名字來命名。
"
卓木強巴低聲道:"獅泉河、象泉河、馬泉河、孔雀河……這……這就是守護四方的瑞獸?"
亞拉法師淡淡道:"與你們所想不太一樣,其實這四個名字和瑪旁雍錯一樣,這是勝利者取的名字,他們保留了以前的命名方法,卻不知道這名字的含義。
在吐蕃王朝時期,這四條河按原意翻譯應該是從獅子的口裡落下,從大象的嘴裡落下……大家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命名,便認為是因為那處地方和這種動物很相像,如果有機會你們去實地看看就會發現,這些地方和那名字其實很難聯系到一起。
如果按照我們教裡的一些殘卷記載,曆史上曾經出現過的命名是,狼的嘴守護着西北方,大金鵬的爪威懾西南方,大象的身軀和牦牛的角分别是東北和東南方。
而且,這四個名字,原本所指的也并不是那四條河流,而是岡仁波齊峰的四面,它們象征的是四種力量,以及人生所需的四大元素。
狼象征生命力,大象象征身體,牦牛象征繁榮,大金鵬象征靈魂。
同時,這四種動物也代表了守護四方的瑞獸。
"
"和工布村的長老所說的不一樣。
"卓木強巴道。
亞拉法師望着多吉道:"你們那裡是怎麼說的?"
多吉道:"嗯,應該是高原雪狼的咆哮,猛虎的利爪,大金鵬的眼睛,牦牛的犄角。
"
亞拉法師對卓木強巴點頭道:"有這種說法,那是因為随着時間的變遷,古人心中世界的中心發生了變化。
我說的四方瑞獸,那應該是佛教登陸高原之初,象雄王朝即将滅亡而尚未滅亡之時,象雄人以九重萬字山為世界的中心,守護着他們的四方瑞獸便是狼、象、金鵬和牦牛。
而多吉所說的,那是完全進入吐蕃王朝時期,以拉薩為中心,戰獒、猛虎、金鵬和牦牛便是守護着吐蕃的四方的瑞獸。
方新教授應該知道,每一個國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的圖騰和信仰,在戰争将領土相互兼并的同時,那些文化和信仰也相互融合,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其實,這兩種命名之中都已經有了佛教守護獸的影子,隻不過不像今天人們所熟知的這四條河,那已經完全是佛教的名字了。
撇開其他的不談,僅說孔雀河,在佛教進入高原之前,象雄人是絕不可能以孔雀來命名河流的。
"
方新教授道:"大金鵬在佛教中同樣是瑞獸啊,何必用孔雀來取代?"
亞拉法師道:"沒錯,其實在吐蕃王朝初期,應該還是以金鵬來命名的河流,之所以用佛教裡的孔雀明王取代了大金鵬,那是在吐蕃完全征服象雄之後,刻意修改了河流的名字。
當然,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個人的觀點,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畢竟如今最早的文獻資料隻能追溯到敦煌的文書記載,大部分是吐蕃王朝之後的資料,象雄王朝的資料已經徹底消失。
而我們追查的帕巴拉神廟,有很大一部分内容必須追溯到象雄王朝時期,這是對我們資料搜集最大的挑戰。
"
"等等。
"嶽陽道,"那帕巴拉神廟是吐蕃王朝解體前消失的,和象雄王朝沒什麼關系吧?"
亞拉法師道:"但是你别忘了,尋找帕巴拉神廟的關鍵是戈巴族人,是光軍,要想了解他們,就必須追尋到象雄王朝以前。
好比這次我們前往古格,就與象雄王朝有着極大的關系,它們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的,這普蘭縣,不就是初代古格王的發迹之地嗎?"
卓木強巴道:"法師,這四方的瑞獸究竟是指什麼?它們不僅僅是一種文化和信仰吧?"
亞拉法師道:"還記得昨天我告訴你的話嗎?這個守護四方的瑞獸絕不僅僅是一種圖騰那麼簡單,那古代高原,每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瑞獸,它們不是圖騰,而是實實在在的守護神,我說過,回去後會告訴你的。
"
談論間,直升機已進入紮達境地。
海市蜃樓般的土林映入眼簾,土地變成了黃色,怪獸和城堡雜糅在一起,盤曲的巨龍仰天咆哮,空中仿佛傳來黃銅号角的聲音。
在這片荒瘠的土地上空掠過,仿佛穿越曆史,回到了蠻荒時代。
紮達的落日大、圓,有種古樸的凄美,顔色好像畫在白紙上的紅。
凜冽的風吹過,便卷起億萬年前的沙,唯一能在大地生存的草低伏,背着風的方向瑟瑟顫抖。
這,就是古格了,它同那些被曆史遺忘的所有王國一樣,被掩埋在歲月的風塵中,靜靜地藏在喜馬拉雅山和岡仁波齊之間,昔日輝煌的宮殿化為了細沙,風揚起,數不清的凄美傳說便在那風沙間翻飛,浮光掠影,往事如煙。
一天的行程,雖然不是步行,還是讓衆人感到了稍許的疲憊,當象泉河如一條銀色緞帶劃過這黃色土地時,大家的心情才稍微輕松起來。
夕陽的餘晖将一片金紅色灑滿彎曲的象泉河,波光粼粼,倒映在水中的塔樓和雕像都變得靈動起來。
方新教授想起一首古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眼前大抵便是這樣的景色吧,一種沉寂于曆史的荒蕪。
墨脫是高原的孤島,那裡有豐富的植被和郁郁的大樹;而紮達地區則是高原的荒坡,一望無際的黃土,漫天飛舞的揚沙。
看着這樣的景色,總給人以古代獨行俠的落寞和孤寂感,浪蕩江湖,天地蒼蒼,而前方,是未知的命運,無法由自己決定,所能做的,隻是握緊手中的劍。
看着艙門下那些像城堡、像怪獸的土林,這片貧瘠荒蕪的不毛之地,在殘日映照下,卻有一種悲壯之美,當他們追随阿裡的腳步一路朝西時,更是有一種誇父逐日的豪邁。
人常說,去阿裡,沒見過土林,算不得去過阿裡。
這參差錯落的土林,已是西部高原獨有的一種象征,從空中鳥瞰,它們有的像西方古堡,有的像東方殿堂,龍宮銮閣,瓊樓疊塔,一座接着一座,連綿不絕;視線遠移,夕陽下那抹大紅色平鋪開來,與起伏的土林陡然連成一片,既似那浩波瀚海,又似紅雲壘砌。
長久地注視着,會令人産生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幻覺,既非腳踏實地,也不是淩空虛渡,仿佛那片迷幻的美麗被拉近至眼前,要與身子融為一體。
在這種奇異的審美觀感中,隊員們從上空搜尋着目标。
呂競男告訴大家,納南塔是密教裡的創世神蛇,土林雖大,根據專家的考證,已将幾個近似的地方标注在地圖上,但其中形似巨蟒的寥寥可數。
而且根據多吉和工布村的資料已經繪制出蛇形土林的大緻外形,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一一辨認。
随着多吉手指一指,在那褶皺的溝壑中,一條巨蟒盤曲蜿蜒,昂首闊胸,顧盼自雄,象泉河在它腳下,變得像溫馴的小蟲。
在巨蟒的另一端,竟還隐約可見幾戶人家。
呂競男和亞拉法師相視一望,果然和他們所想一緻,這個地方,國家正作為科考項目在研究。
"到了。
"呂競男一聲令下,直升機緩緩降落。
剛一下飛機,多吉就興奮地翻了好幾個跟頭。
直升機降落在納南塔的尾部。
在地上看,那納南塔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土山,土林沿着一道綿長的斜坡漸漸高起,那斜坡上可謂千瘡百孔,像一個放大無數倍的馬蜂窩。
但很明顯,那些孔洞都是一個一個的佛窟,裡面的佛像沐浴着斜陽,姿态依稀可辨。
嶽陽仰頭道:"這……這是什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