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八個小時過去了。
嶽陽小心地将時間刻在蛇形船的肋骨上。
自從失去現代計時器之後,他就将塔西法師用心跳和呼吸大緻推算出來的時間刻在船身上,好讓大家知道,究竟已經在海面航行了多久。
張立捧起水桶,“咕咚咕咚”又灌了幾大口水,為了抵抗饑餓,船上大部分人都裝了一肚子水。
海面上的波浪正漸漸變得平靜,但是卓木強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走出喇叭口。
在這個黑暗的地下世界,失去了儀器的輔助,就像盲人,什麼都不知道。
船裡的氣氛低迷到近乎死寂的程度,連嚴勇也不再大喊大叫,如此安靜的氣氛讓人感到自己成了獨立的存在。
是啊!他們是與世隔絕的,孤獨和寂寞變成一種恐懼,侵襲着每個人的神經。
意志稍不堅定的人,會由此産生下一刻即将死去的幻覺。
不能讓這種情緒蔓延開來!卓木強這樣想着,便道:“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
張立有氣無力道:“強巴少爺,我想睡覺又睡不着,肚子餓得發慌,全身酸痛得要命,還要不停劃槳,哪裡有多餘的力氣來說話啊?”
卓木強道:“不要那麼喪氣嘛!你不是一直都很開朗的嗎?”
張立一口京劇口音:“我現在是又冷又餓,饑寒交迫,怎麼一個慘字了得?慘!慘!慘……”
嶽陽道:“得了吧!你瞧勇哥可不像你那樣。
這點困難就喊苦喊累,以後還怎麼跟強巴少爺混?出去後千萬别告訴别人說,你是跟強巴少爺混的。
”
卓木強道:“嶽陽,聽你的語氣,那精氣神兒還挺足,來唱首歌,振奮一下情緒!”
“啊?唱歌!”嶽陽轉過頭來,卻是一張苦瓜臉,“饒了我吧!強巴少爺,我們有三十多個小時沒睡過覺了,我現在握槳都握得手腳發軟,唱歌,實在是唱不出來。
”
張立頓時吃吃地笑出聲來。
卓木強道:“再堅持一下,唱個歌,我們就吃東西,也該迎接下一次潮汐了。
”
“強巴少爺,不是我自謙,以我目前的狀态,唱歌根本就起不到激勵人心的作用,隻會讓大家更加痛苦。
”嶽陽想了想,突然大聲叫道:“瘦子!”
趙祥在船尾道:“哎!”
嶽陽道:“強巴少爺讓你唱首歌!振奮一下。
”
“唱歌?唱什麼歌?”
“随便你,要唱有激情的,讓人精神煥發的那種。
”
趙祥想了想,大聲唱道:“前路在哪方,誰伴我闖蕩……”
剛唱了個開頭,嶽陽就大聲打斷道:“不行不行!Beyond的歌太傷情了,換一首!換一首!”
趙祥又換道:“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
嶽陽又道:“太老了,而且這首更頹廢。
”
張立搖頭道:“哎呀!現在所有人都手腳發軟,唱什麼振奮的歌?要唱恬适的歌,幫助休息和恢複體力,更要有意境,最好能讓人感到目前的環境很舒适。
”
嶽陽不同意道:“目前的環境,還能舒适?”
張立道:“當然是發揮你的想象啦!你可以閉上眼睛想象,這一泓清水是多麼的甯靜,周圍的景緻是多麼的誘人,藍天白雲、碧海銀沙、微風拂柳……”
趙祥像是得到了啟發,忙道:“有了有了,找到一首很适合這個意境的歌。
”緊接着就帶着顫音唱了起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輕輕……”
嶽陽聽得渾身上下一哆嗦,忙道:“不行,快别唱了,我要吐了。
”
卓木強也道:“别讓趙祥唱了,他已經有很多天沒能吃下東西了。
”
張立卻撫掌笑道:“不錯不錯,就是這種意境。
勇哥,你說是不……勇哥!”
張立伸出手,抓住嚴勇握槳的手,隻覺得那手冷得像塊冰,再看嚴勇,額頭正在滲汗,腰彎得像蝦米,膝蓋盯着胸口,身體蜷成一團,牙齒磨得格格作響,顯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張立一驚,放下船槳霍地站了起來。
卓木強也注意到演員的異況,忙道:“怎麼啦?”
嶽陽已經叫了起來:“唐敏!塔西法師!快來啊!”
嚴勇艱難地擡起頭來,臉白如紙,卻仍堅持道:“我沒事,别管我,快劃船!”
這次每人相信他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都在發抖,情緒一激動,一張口,又趕緊别過頭去,頭耷在船舷上吐了起來。
這次,卓木強看得分明,那咖啡色的嘔吐物,哪裡是什麼巧克力?分明是血的混合物啊!
這一吐,嚴勇終于堅持不住,蜷縮得更緊了。
唐敏和塔西法師趕到,胡楊隊長和呂競男也圍過來。
巴桑将探照燈打開,隻見嚴勇極力克制着,可全身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那是肌肉自發的顫動,咖啡色的嘔吐物散發出排洩物的臭氣。
呂競男一見嚴勇的姿勢和嘔吐物,震驚道:“腸扭轉!有多久了?”
腸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