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似正式的宣言,卓木強心中一酸。
這次冒險,永遠也不會有人書寫,黑暗中與絕望和死神的一次次搏鬥,僅僅留存在有數的幾個人的記憶中。
那些對香巴拉充滿向往而隕落在黑暗中的人,名字更不會被留在曆史上,但,會銘刻在他們心中。
卓木強告訴唐敏,自己要去沙丘處觀察地形,唐敏點頭,回望船内,表示還有兩個安睡的同伴,該是叫醒他們的時候了。
卓木強對她的成熟備感欣慰,若是年前,她肯定迫下及待地撲到自己背上,非一起去沙丘那裡不可。
卓木強站上距離最近的一個沙丘,眺望遠方,沒有發現大型生物,看來暫時是安全的。
轉過頭來,唐敏吃力地拖着巨大的背包在沙灘步行,肖恩和胡楊隊長正幫忙把趙祥和王佑擡下船來,張立和嶽陽瘋夠了,開始系船纜,他們還得把這條船拖上岸來,畢竟目前誰也說不清,是否還要靠搭乘這艘船返回文明世界。
巴桑遠遠站着,手裡拎着三個背包,模樣像是在回憶,不過從表情看,似乎沒勾起多少記憶。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在調試儀器,法師頻頻搖頭,随後呼叫張立。
卓木強心頭百感交集,這群人,剛剛伴随自己經曆了一場不可能完成的旅程。
在最黑暗、最絕望的時候,正是靠着大家的相互鼓舞,才能堅持到最後。
他們經曆了一場或許是人類曆史上最艱難的漂流,七名最優秀的探險家永遠消失。
這些人,是靠着何等堅強的意志力堅持下來的?擁有怎樣的信念?沒有他們,便沒有此刻。
而最令他感動的是,不管遭遇怎樣的困境,不管面臨怎樣的危機,哪怕是死亡逼近,也沒有一個人說要回去。
一陣細微如破殼的聲音響起,卓木強登時警覺,腳不離地地稍稍用力,隻覺腳下的沙丘有松動的迹象。
再觀察遠方,沙灘之上,大小交錯着幾十個月牙形沙丘,形狀如出一轍,隻有大小之别,看起來太過規律了。
他趕緊跳下沙丘,往船那邊走去。
嶽陽一邊系繩一邊詢問道:“強巴少爺,有什麼情況嗎?”
卓木強道:“那邊的沙丘太規整,好像某種生物築的巢穴,雖然目前還沒動作,但不保證沒有攻擊性。
動作要快些!我們可能要遠離這裡!我去看看敏敏,她在招呼我。
”
呂競男見卓木強走過來,告訴他道:“這裡還是受到某種電磁或别的什麼的屏蔽,指北針和羅盤無法指向。
”
卓木強疑道:“還是不能與外界聯系?”
呂競男點頭道:“但是,我們能相互通訊。
”
張立指着頭頂道:“周圍的岩體和頭頂山峰附近都有強磁場,就好比一個屏蔽罩,任何電子都無法穿越,不但不能和外界取得聯系,外面也無法發現這裡。
”
卓木強道:“其餘儀器呢?能正常工作嗎?”
呂競男道:“目前看不出什麼問題,各種資料還在收集整理中。
對了,知道嗎?這裡的氧含量高達37%,接近我們呼吸的空氣的一倍了。
”
嶽陽道:“難怪我感覺空氣特别清爽,力氣好像也突然增加了一樣。
”說着,又猛吸兩口。
肖恩道:“這或許是生物巨型化的一個因素。
”
此時,一旁的唐敏道:“他們兩個……似乎不大對勁。
”
卓木強道:“怎麼了?”
唐敏搖頭道:“不知道,他們睡得很死,保持着深度睡眠狀态,叫不醒。
”
張立道:“是不是用藥過量了?”
唐敏道:“不,我還減了量,藥品根本不夠維持這麼久的冬眠狀态。
”
卓木強道:“暫時不管這些了,準備簡易擔架,我們得離開,沙裡好像有東西。
他們兩人……”他碰了一下趙祥的頸動脈,感覺搏動有力,接着道:“或許多休息一下就會好起來。
”
看了看還在眺望山頂平台的巴桑,他問:“巴桑,想起什麼了嗎?”
巴桑摸了摸他的羅圈胡,不過現在,胡子已經長得很長了。
他搖頭,答道:“如果是那裡……”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香巴拉的第三層平台完全在雲霧籠罩之中,與發光的天空同為一體。
身在第三層平台之上,根本看不到下面,而且平台隻是一個形象的稱謂,它實際上應該是寬度在三、四十公裡左右的階梯地形,在平地走也要花上一兩天,更何況是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即便巴桑他們真的抵達過第三層平台,恐怕也未到過邊緣。
這邊,纜繩已經系好,簡易擔架也做好,張立收起電子儀器,和呂競男一起擡王佑,嶽陽和唐敏擡着趙祥,其餘的人都扛着繩纜當纖夫,要将這艘蛇形船拖至岸邊安放。
蛇形船不僅堅固耐用,而且重量極輕,重量估計不到一百公斤,卓木強一拉之下,馬上讓胡楊隊長和巴桑替下了呂競男和唐敏。
一聲吆喝,一行人向沙地深處走去。
剛走沒兩步,走在前頭的嶽陽突然道:“等一下,大家不要動!”
看他那緊張的模樣,張立打趣道:“怎麼了?踩到地雷了?”
嶽陽道:“強巴少爺,你說,那些沙丘,是某種生物築起的巢穴,所以我們應該盡量避開,是不是?”
卓木強道:“嗯,怎麼?有什麼問題?”
嶽陽道:“不,我現在才發覺,那種生物的巢穴恐怕不隻是那些月牙形沙丘,而是……整個沙灘!你們看,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