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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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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反戈一擊”也等于倒打一耙的人。

     “揍他行,别揍我們!我們可沒有他那種到了關鍵時刻企圖抛棄大家的意思。

    我們雖然是新馬克思主義者,但新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歸根結底還是在舊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當然了,我們的發展也極有限。

    我們……我們現在鄭重聲明,看來我們對舊馬克思主義研究的還不太夠,我們要重新回到舊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上,再虛心地做舊馬克思主義的幾年小學生。

    至于我們‘公社’麼,現在判斷條件确實還很不成熟。

    等過幾年,我們的設想自身完善了,條件更成熟了……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種種鼓勵,就這樣吧!” 另外一位“公社”的領袖,做了一通機智的演說後,轉身便朝合二為一的那兩方面人群跑去。

    也就是返璞歸真,向“舊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跑去。

    仿佛那些人們所唱,正是對他的頻頻呼喚。

     “他既然,我們也……真是太對不起大家了。

    一種理想的實現,從來都是要經過無數次反複的……請大家多多諒解!請大家多多擔待……” 還有兩位“公社”的領袖,也便向“舊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跑去。

     “王八蛋!狗娘養的!我們不擔待!” 他們的“同志”叫罵起來。

     他們卻頭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仿佛歸順得略遲一點,“舊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也會像這座城市一樣漂去了似的…… 當人們不再歌唱“核心力量”和“理論基礎”了,中将認為,轉機到了。

    而這種轉機,未免來得太容易了些。

    他預先估計,需做大量的艱苦細緻的工作才能獲得。

    看來是他把對方們估計得過高了。

    他甚至有幾分覺得索然。

     “年輕人們,你們是不是該說些什麼?” 他很謙和地禮讓着。

     “太陽旗派”的幾位已然不再被視為“核心”的“核心人物”,對局面的變化絲毫沒有心理準備,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互相瞧着,彼此推诿了一陣,竟沒一個願意趁機演說的。

    就算内心裡蠢蠢欲動着這種念頭,也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們不說,我這位降将,說幾句行不行呢?” 他仍很恭敬地和他們商量。

     “好吧。

    看在你年紀比我們大的份兒上,給你五分鐘時間!” 他們網開一面地允許了。

     于是中将朗聲高喊: “公民們!” 他的聲音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地洪亮。

     人們漸漸靜下來。

     “公民們!首先我要告訴大家——我們的市長,已經殉職了!作為本市的警備司令,我受市長生前的委托,有義務擔負起對大家的責任。

    盤子,總是要有人刷的。

    刷盤子是低下勞動。

    願意從事低下勞動的人,應該受到鼓勵。

    道理非常簡單,因為大多數人并不願意。

    願意為日本人,進而為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其他一切國家的人刷盤子的中國人,可以認為是具有為世界人民服務之思想的中國人。

    這沒什麼不好麼!所以,我保證,隻要日本人歡迎——一切想離開這座城市的人,都可以離開。

    刷盤子不是丢臉的事,也談不上損害國家尊嚴。

    隻不過,希望記住我這句話——世界很大,無論到了哪一個國家,都别做給中國人丢臉的事!不想出國去刷盤子的,我也保證,你們的人民币、國庫券、股票,隻要在中國的土地上,就是有價值的。

    并且,從現在起,受到我和我的戰士們的保護。

    你們的财産損失,是會得到合理補償的。

    否則,我發誓,我替你們和這國家打一輩子的官司!這,也是市長同志對我的委托。

    最後,地上那些槍,和某些不該有槍的人,手中仍拿着的槍,由你們決定,交給你們現在可以信任的人……” 中将剛說罷,一個人便将自己手中的槍遞給了他。

     中将拍拍那人肩,笑了笑。

     于是人們紛紛從地上撿起槍,一一還給戰士們。

     于是那些自己拿着槍的人,或交給了戰士們,或放在地上了…… 人們似乎都覺得很索然。

    無論是“太陽旗派”的人們,還是“五星紅旗派”的人們,無論是那些真愛國的國家崇拜者國家圖騰主義者,還是那些視此番愛國貢獻為今後某種大資本的投機男女,以及那些純粹為了捍衛各自存折的亡命徒,也都覺得索然起來。

    各類人的索然,都要比中将感到的索然内容複雜得多。

    人們不但覺得索然,還都覺得若有所失似的。

    好比為了争奪玩具而打起架來的兒童,當明白了每個人都可以得到玩具,并是他自己喜歡的那一個時的情況。

     最覺得索然覺得若有所失的,是雙方的頭兒們。

    他們的地位,不但沒有了繼續存在的意義,甚至連點感激也沒得到。

    分明的,雙方的人們,竟都開始以懷疑的目光望着他們。

    人們仿佛都因盲從而羞愧,并都以那種懷疑的目光,洗清着自己,一股腦兒将各種責任往他們身上推似的。

    這使他們感到被公衆出賣了。

     中将卻沒有趁機進一步孤立他們的企圖。

    他交代給他們一項最适合他們目前做好的任務——集中一切空投下來的食物和飲料,按照兒童、老人、婦女優先的原則分發給人們。

    女人在這種時候總是比男人率先接受秩序的。

    她們自發地組成了婦救隊,擔負起了照料傷病者的天然使命。

     中将接着去和“公社”方面進行談判。

     他對他們說:“如果你們需要吃的、喝的、藥品,你們現在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去領取。

    如果你們想得到的是這座城市,那麼它現在歸你們了!” 而他們不想得到這座處處廢墟、滿目瘡痍的浮城了。

    在偉大的無限美好的理想和面包飲料之間,他們都毫不猶豫地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後者…… 浮城靜悄悄地漂入了海洋上的又一個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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