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對抗不到自己一半的敵人卻打成這樣,明顯是落于下風了。
諸将要求改變戰法,但袁紹固執己見,一定要再挑起大戰将曹操徹底消滅。
沮授負氣辭職降為謀士,本不想再為袁紹獻計獻策了,但眼看着河北士卒死傷嚴重,顧念此間芸芸衆生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主公,今天這樣的仗絕不能夠再打了。
北兵數衆而果勁不如南,南谷虛少而财貨不及北;南利在于急戰,北利在于緩搏。
咱們不如步步為營逼近官渡,曠以日月持久對峙,待曹操糧草不濟士氣低迷,一戰可定也。
”
“曠日持久?”袁紹瞟了他一眼,“豈不聞‘兵貴勝,不貴久’的道理?我軍雖然折損不少,然曹操所喪亦有十之一二,隻要咱們憑借兵力恃強淩弱,曹操必敗無疑!”
沮授豈能不知兵法?現在根本不是南征曹操的最佳時機,可袁紹一意孤行,既然來了就隻能是耐着性子打,可是袁紹連這點都做不到,沮授知他無可救藥,深深一揖走出大帳,索性什麼都不管了。
袁紹看了個滿眼,又氣又惱正要發作,高覽在一旁咋咋呼呼插了話:“我看這樣不行!硬打硬拼即便能勝,得死多少兄弟啊?主公再想一想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袁紹卻不屑一顧,“今朝廷社稷危若累卵,天下黎民望解倒懸,三軍将士正是為國出力之時,豈能苟且畏死不思進取?”他又搬出天下大義做幌子。
高覽見他滿口空話卻不顧将士死活甚是不悅,又不好當衆争執。
張郃又道:“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今我軍多曹操一倍,正好密遣兵馬騷擾敵後,誘曹操分兵。
曹操若分趁機截殺,曹操若不分,則化虛為實抄絕其南、斷絕糧道,則曹操不攻自破矣!”
袁紹還是不以為然:“隻要咱們直搗官渡将曹操大軍襲破,河南之地可定矣!何須這麼麻煩?”說這話他又瞅瞅劉備,“劉使君,本将軍說得對不對啊?”
“将軍所言句句是實,”劉備其實更贊同張郃的戰略,卻不好駁了袁紹的面子,頗為婉轉道,“不過在下曾在豫州,與汝南黃巾劉辟、龔都等人有些聯絡,若是主公願意造勢于敵後,末将願意效勞。
”
“那倒不必了。
”袁紹捋了捋胡須,“我堂堂朝廷大将軍,還不至于要靠幾個蟊賊相助……散帳吧!大軍休整一日,後天再尋曹操索戰!”說罷他自帥案下拿出一卷《上林賦》,優哉遊哉看了起來。
衆将垂頭喪氣紛紛退出,張郃見沮授正伫立在轅門仰望天空,趕緊湊了過去:“主公不納我言啊!”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局面!”沮授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我離開邺城之時已将全部家财分散給族人了。
夫勢在則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
“不至于一敗塗地,像您說的這麼嚴重吧?”張郃雖怏怏不快,卻還沒把戰事想得那麼糟。
“以曹孟德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公孫,衆實疲弊,而将驕主忲,軍之破敗,在此舉也!”沮授仰望明月苦笑道,“揚雄有雲‘六國蚩蚩,為嬴弱姬①’,就是今天這個局面,我恐怕是沒命回河北了。
”
張郃料他與袁紹結怨故而口稱敗績,也不怎麼往心裡去,隻是安慰兩句。
這時高覽急急渴渴跑了過來:“儁(jùn)義兄,不好啦!大公子和郭圖商量着要裁撤咱們的兵力。
”
“什麼?”張郃不禁皺眉。
高覽悻悻道:“郭圖那邊死傷嚴重,要分咱們的兵填補。
他媽的,憑什麼死人都算咱們的!”
“這還用問?郭公則這是要給大公子積蓄實力,将來好跟三公子搶位子。
”沮授搖頭不已,“全力對敵尚且不勝,還在這時候動歪心眼,無藥可救!”
正說話間,袁譚帶着郭圖、許攸等人走過。
張郃知道高覽性子急,緊緊拉住他的手腕,見那幫人走出轅門才緩緩松開,總算是沒鬧起來。
許攸走在最後面,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對他們道:“張将軍、沮先生,主公沒有采納你們的建議,還望你們不要挂懷。
”
張郃不甚喜歡許攸那種随随便便的做派,但人家既然好言相勸,也客客氣氣道:“這有什麼挂懷不挂懷,都是為了打仗嘛。
可惜主公太急功近利了。
”
哪知許攸忽然大笑,拍拍張郃和沮授的肩膀道:“二位莫灰心呀,我與曹阿瞞相交二十餘年,素知其用兵之道。
等到了後天,即便主公想戰,恐怕人家也不跟咱打了!深溝高壘閉門不出,主公折騰幾天無計可施,到頭來還得用你們那些計策,結營對峙、分兵擾敵都是大勢所趨,你們就等着瞧吧!哈哈哈……”說罷擺着大袖笑呵呵去了。
望着許攸遠去的背影,張郃心裡踏實了不少:“許子遠也是咱們營中的智士,他既這樣放心,這仗也未必不能大獲全勝。
”
“智士?”沮授聯想到自己有感而發,“在咱們主公帳下,越是智士越難自存。
莫看許子遠談笑風生,他自身禍福還不一定呢。
”
捉襟見肘
戰事的發展果如許攸所料,從四月交兵直到八月,袁曹兩軍一直處于僵持狀态。
袁紹意欲再次挑起大規模會戰,無奈曹操緊閉營門不作理睬,隻進行了幾次試探性的小戰鬥。
有這四萬兵堵在眼前,袁軍不可能視若無物繞開前進,因而十萬大軍被牢牢絆在官渡以北。
無奈之下袁紹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