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開不了口。
「怎麼了?我想聽聽妳的意見,繼續說啊。
」康世炜認真的瞳眸對住她,催促道:「有什麼話盡管說,别怕——」
「我……」徐悠晴擡起小臉,以哀凄凝重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
其實她想說的是:可不可以請你高擡貴手,懲罰一個我可以負擔得起的數目,這筆交易的損失就算了,畢竟你每天經手那麼多投資案,很輕易就可以把這筆錢給賺回來。
縱使在家裡練過千百回,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見到一臉肅毅的康世炜就說不出這些低下請求的語句了。
「噫?怎麼又不說了?」康世炜微瞇起眼,語氣嚴厲地追問道:「想說什麼就直說,我又不會吃了妳!徐小姐,我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所以請妳有話快說。
」
「我、我是想……可不可以……不要還……」她繃着幾乎斷裂的神經,卯足了力氣一字字吐出:「三百萬、實在太多了!我、我真的……還不起……」
「嗄?妳說什麼?不要還?」康世炜訝異她會說出這種話,瞪大眼睛直視她無助彷徨的臉龐。
「這就是妳在電話裡說的,所謂的誠意嗎?妳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個負責任的人?」
「不是啦!你先聽我說,我的意思是……」被他嚴峻斥責,徐悠晴更亂了,演練好的台詞沒有一句連貫得起來,愈想說清楚就愈說不清楚。
「妳的意思就是想耍賴?」他更兇了,雙眼露出可怕的兇光。
「沒有,我沒有要耍賴——你、你不要那麼大聲嘛……」
「是妳說還不起啊,這不是耍賴是什麼?」康世炜還是咄咄逼人。
「沒有!你不要逼我!我……」徐悠晴被他兇惡的态度吓得說不下去了。
然後,焦急又慌亂的她,終于控制不住情緒而掉下了眼淚。
「對、對不起、對不起,算我說錯話了。
你不要擔心,這筆錢我會一個子兒不少地雙手奉還。
這樣總可以吧?!」她哽咽道。
突然,她的眼淚如河堤潰決,不斷不斷狂洩在她粉嫩頰邊……
「妳……妳幹嘛哭啊?我、我不過是說話大聲了點——」
康世炜最不喜歡看到女人掉眼淚,突然面對這樣的「場面」,他也不知該說什麼才恰當?隻能靜靜看着,邊思考該怎麼收拾善後。
當他看到她拿出面紙默默拭淚時,康世炜突然臉色大變——他赫然驚覺,從她低下頭的角度望過去,她竟像極了李柔君!
沒錯,真的太像了!
康世炜如被點了穴似怔怔愣住,他張大眼靜看她細微的動作,她哭泣抽噎吸着鼻子的模樣,真的與他魂牽夢系的柔君一模一樣……
他側過身子,換個角度再細看,發現她的雙眼皮十分深邃、小巧挺直的鼻梁、微噘的紅唇,在雙眉緊鎖斂目垂睫的時候,那個神情簡直與柔君是如出一轍。
「徐小姐,妳先不要難過。
」康世炜很努力壓抑自己洶湧的情緒。
「我知道妳壓力很大。
不過,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妳看看要怎麼樣把壓力降低,我可以盡量配合。
」
她的神情、她的眼淚讓康世炜态度變得柔軟,原本在公事上牢不可破的原則在這時産生了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轉圜餘地。
「徐小姐,我知道妳很沮喪。
」
康世炜從來最不懂如何去安慰别人,此時也不明白哪裡來的靈感,竟對她循循善誘起來。
「人的一生,難免有做錯的時候。
重要的是要有信心和勇氣去面對——」
「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徐悠晴丢下擦淚的紙巾,快速站起身。
「你放心,這輩子我做牛做馬也會還你錢的。
就這樣,我走了。
」
「等等,徐小姐——」康世炜直覺反射想留下她,他想再多看她幾眼。
「妳先别急着走,我們還沒讨論到主題,關于那筆錢……」
「不必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自己闖的禍我自己會負責!」徐悠晴吸了吸紅紅的小鼻子,忿然道:「反正,你堅持一個子兒不能少,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完,她決斷拎起包包,很有氣魄地轉身往外走——
但她卻沒看到身後擺着一尊石雕佛像,才剛轉身向前跨一步,砰地一聲便硬生生地撞上去,痛得她蹲地大聲哀号。
「噢!好痛喔……是什麼東西啊!痛死我了啦!」
「徐小姐?妳、妳沒事吧?」康世炜再次傻眼!
那麼大的一尊佛像,怎麼她會如此粗心大意撞上去呢?
唉,她這大剌剌、沒心眼的傻大姐模樣,跟柔君心細如絲的個性,簡直有天壤之别——
他先是無奈搖了搖頭,接着急忙來到她旁邊,關心地問道:「妳還好吧?哇,撞出一個包來了。
」他皺起眉,很自然伸手輕撫她額上的紅腫處。
「來,先到榻榻米上坐着,我去找些藥給妳擦一下。
妳真是太不小心了。
」
「嗚……好痛喔。
」徐悠晴沒力氣拒絕他的攙扶,乖乖坐回榻榻米上,哀愁地用手摀住傷處。
現在,撐着暈沉沉的頭,她終于了解以前人家常講的「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是怎樣的情形了……
唉,她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了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