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啜泣怞噎的聲音幾乎掩蓋住她所有的聽覺,也或許是她太專心在等待電話那頭的響應,所以根本沒聽見門外有任何聲音,然後下一秒喀的一聲,大門蓦然被人用力地推了開來,發出砰的一聲,吓到了她。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前一秒還在電話裡的他,竟然就這麼出現在她面前。
“怎麼了,哪裡痛?”他一瞬間來到她身邊,焦急地蹲下來詢問她。
夏筱妤呆若木雞地看着他。
他的模樣有點狼狽邋遢,頭發亂七八糟的,黑眼圈很深,像是三天三夜沒合過眼一樣,嘴巴四周布滿了新長出來未刮的胡子。
他的衣服皺皺的,褲子髒髒的,沾滿了灰塵,就像坐立不安地在某個角落裡待了一夜似的。
他——一直都待在外頭嗎?從昨晚到現在?
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裡滑落下來,她完全遏制不住,也阻止不了。
她好恨他,真的好恨他,但也好愛他,好愛,好愛。
她究竟該怎麼辦?嗚嗚嗚……
“噓,别哭,告訴我哪裡痛?哪裡痛?”蕭奇有些不知所措地替她拭去不斷掉落的淚水,他心痛,擔心到快要爆炸了。
他真的很恨自己,竟害她如此傷心難過。
這罪與罰他都會接受,但不是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到底哪裡不舒服?哪裡痛?
面無血色,手腳冰冷,額頭卻發熱,她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
“筱妤,告訴我你哪裡痛,告訴我。
”
“肚……肚子……”她終于回答他。
“你吃了什麼嗎?”他問。
夏筱妤搖頭,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住腹部,卻引來另一波更劇烈的疼痛。
她竟然在跟他說了肚子痛之後,才發現她的肚子真的好痛、好痛。
看她痛得面無血色,都把身體卷曲起來了,蕭奇不再浪費時間,當機立斷地将她抱起,火速送往醫院。
急性闌尾炎。
夏筱妤被送往醫院後不久,即被推入開刀房動了闌尾切除術,再度醒來,窗外的天空已從蔚藍變成漆黑一片。
除了疼痛的記憶——是事實上,她現在也還在痛——她隐約記得在恢複室裡的片段,以及從手術房被退出來時,等在手術室外那張溢滿着急與擔憂的臉。
她艱難的轉頭,偌大的病房裡隻剩下她,沒有别人。
原本不想在意或在乎他的存在與否,但……
他就這樣走了嗎?丢下她一個人孤獨、可憐又可悲地躺在這蒼涼的病房裡?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中流下來。
她的嘴巴好渴,好像喝水,張開口,卻想到房裡隻有她一個人,沒人可叫,又一波淚水從眼角滑落,帶來一陣涼意。
“水……”明知說了也無用,她依然不由自主的輕吐出渴望,試着移動手腳,可才一使力,腹腰處立刻傳來一陣刺骨的劇痛,令她遏制不住的聲吟出聲。
“筱妤?”
蕭奇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上方,令夏筱妤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沒走?他還在?
“你想要什麼?是不是傷口很痛?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我去叫護士過來加止痛劑。
”他伸手輕柔的碰觸着她的臉,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溫柔的問。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疑是一場夢。
但如果真是夢,他不應該這麼溫柔憔悴才對。
雖然他下巴的胡子已經刮除,頭發也沒那麼亂了,但眼下的黑影卻沒有不見,反倒更加深重,還有他眼中的自責與歉疚也一樣。
她該開口叫他滾,叫他離她遠一點,她不需要他的虛情假意地,但——
“誰……”
“什麼?”他将耳朵貼近她,她才知道自己的聲音不比蚊子的聲音大。
“水。
”她稍微大聲了點,幹渴的喉嚨頓時更加不适與疼痛。
“你要水是不是?”
夏筱妤點頭。
“你現在不能吃任何東西,連水也不能喝,我用沾濕的棉花棒幫你擦嘴唇好不好?”蕭奇柔聲解說,然後拿起一旁的水杯和棉花棒,小心翼翼的替她幹渴的唇瓣潤濕,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做着同樣的動作。
直到她微側了下臉,示意他夠了為止,他才停下來。
“還要什麼嗎?”他柔聲再問。
她搖頭,閉上了眼睛。
其實她很想叫他走,因為看見他,聽見他都會讓她心痛,但是他若真的走了,她無法欺騙自己,她隻會更心痛難受。
況且,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現在的她的确需要有個人在身邊照顧着,就讓她再向他的妻子借他幾天吧,隻要幾天就好,真的。
理智、道德與良知,在對上虛弱、情感與借口之後,頓時兵敗如山倒。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并不是一個好時機,但是請你聽我說。
”蕭奇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異常清晰與堅定。
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張開嘴巴來阻止他,他已接着說了。
“兩年前,一聲診斷出我媽患了第一期子宮頸癌,她卻因為和我賭氣而不願接受治療。
為了讓她點頭進手術房開刀,我妥協的娶了她所中意的媳婦人選,也就是我現在的老婆漫琳。
”
所以他是被逼的?即使如此,他已經結婚有老婆畢竟是事實。
“漫琳是個好女孩,但是我隻把她當妹妹,從未愛過她,也沒有碰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