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宗室子弟敢于來勤王,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劉協見到他實比見到曹操高興得多,連忙問道:“梁王身體可好?”
“父王日夜牽挂社稷之危,不敢有疾。
”劉服的嘴真是巧,既表明父王身體康健,又順口道出梁王心系朝廷。
朝堂忠臣無不贊歎,就連曹操都欣羨地瞥了他一眼:這樣乖巧的奏對虧他想得出來!
劉協眼睛一亮,甚覺劉服是個可用之人,掰起手指算了一會兒才說:“汝乃梁節王五代之孫,孝明皇帝之後。
而朕自肅宗傳來已有六代,算起來你還是朕的同宗叔父呢。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僚。
皇帝開口認一個皇叔豈是了得的事?劉服趕緊叩首:“微臣不敢當。
”
“朕加封你為偏将軍,領兵在朝拱衛京師。
”這愈加了不得,劉服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諸侯王子,現在也成了将軍之位,雖然僅僅是個雜号将軍,但這也是破天荒了。
劉服自梁國起兵,為的就是這個時刻,但他心思還算缜密,瞥了一眼曹操,連忙推辭道:“臣本膏粱纨绔,疏少才德,自梁國起兵以來多蒙曹使……曹将軍提攜,實在是愧受此職,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
曹操松了口氣——這小子倒還知道感恩戴德。
劉協卻連連搖頭:“天下荒亂苗裔凋零,難得卿身為宗室不忘效命皇恩。
朕念在你是同宗之貴,特意授予将軍之職以為宗族楷模,卿不可再推脫。
”他對曹操十分客氣,對劉服卻頗為強硬。
客氣的未必真客氣,強硬的也不是真強硬。
劉服算定他會這麼說,但還是低頭偷看曹操,見他沒什麼不悅的表情,這才半推半就拜伏于地:“既然如此,臣愧然受命,感謝陛下之恩。
”起身後,已有殿中侍者為他安置的坐榻,權且位于末班。
曹操目不斜視傾聽朝奏,心裡卻涼一陣熱一陣的。
誰都明白,所謂的朝會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所有矛盾隻有在私下處理,大家不過是象征性應個景而已。
有人暢談李傕、郭汜之罪,但是現在朝廷卻無力平滅,僅僅是聲讨一番罷了;有人提出僞青州刺史袁譚攻伐北海相孔融的事,但卻絕口不提其父袁紹的關系,讨論結果是下诏召孔融入朝,這實際上是仗打輸了,不得不讓渡北海給袁家;接着又有人提出折沖校尉孫策私占江東,攻伐會稽太守王朗,但朝廷鞭長莫及想管也管不了;還有人覺得來了曹操腰杆硬了,參奏河内太守張楊以己名冠于殿閣實屬驕縱,但還是念在他有救駕之功不予加罪……總之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廢話。
文雅而又空泛的朝會進行了一個多時辰,臨近午時才散。
曹操礙于特殊身份并未與任何人寒暄,隻是暗地裡派王必請董昭過營議事。
他優哉遊哉剛回到營寨,就有人追來拜谒,卻是舊友議郎丁沖,趕忙請入大帳待以上賓之禮,夏侯淵、曹洪、卞秉也随來相見。
“少跟我來這套虛的。
”丁沖一進大帳便揪着曹操的胡須戲谑道,“你可算是來了,怎麼這麼慢呀?我兄長文侯呢?”他問的是丁斐。
丁家昆仲當年與曹操共同舉兵,因為叔父丁宮在朝為司徒,丁沖單騎入關前去侍奉。
如今老丁宮已經死了,他又當了朝廷議郎,所以曹操對他有了三分生疏。
可這會兒一見他這般親密戲狎,便知昔日的情意絲毫未變,忙笑道:“他在許縣助元讓、子孝屯駐,待我将他速速召來,你們兄弟便可相見。
”
“先不管他了,你這裡有酒沒有啊?”丁沖是有名的酒鬼,“這幾年可把我熬苦喽!當初董卓的時候還有點兒酒喝,後來到了長安連飯都吃不上,更别說喝酒了。
都快三年沒聞見酒味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嘛……”他說着說着竟留下兩滴眼淚。
曹操見他一臉饑困之色,卻還想着喝酒,不禁好笑:“幼陽賢弟,我這軍營裡可沒有酒啊。
不過你别急,我可以命人在運糧的時候給你捎些過來。
但是你得偷偷喝,如今河南顆粒無收,朝廷百官得我相助剛有口飽飯吃,你公然飲酒要犯衆怒的!”
“哼!你這人出手就不高!”丁沖一甩袖子,“若有氣魄就該帶着我去許縣敞開喝!”
曹操吓得一哆嗦: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預料到我想把朝廷遷到許縣嗎?
丁沖見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