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拾起一塊石頭,用來敲擊著石牆,像擊築一般,突然唱起歌來:
說: “你以為你是項羽嗎?”“被關在這石室裡,無技可施,可不像項羽嗎?”石榴花豪放的說,一股男兒氣概。
“你是項羽,我可不是虞姬呀!”銀姑說,也忍不住的唱了起來:
這又在彼此標榜了!這次,兩個人都同時笑了起來。
石榴花和銀姑,都是自幼沒有姐妹,隻有哥哥,生活在男人之間。
在表面上,都有男兒那份豪放之氣,在潛意識裡卻也都有女兒家那份柔情。
這時,那女兒家心性就都在逐漸擡頭了,兩人相對,都有一種親切的、知遇的和彼此欣賞的感覺。
女性的心胸深處,向來有一處最柔軟與最易感的地方,在這種共甘苦,同患難的時候,那柔軟與易感之處就被觸動了。
何況,自古惺惺相惜,英雄識英雄,就像銀姑曾唱的歌:
兩人心裡都明白,如果那黑煞星真要侵犯她們,而救援不至,她們是勢必拚命至死。
那麼,“死”在目前,還追究什麼以往!她們都暗暗決定,在這一刻,關于她們長一輩之間的恩怨,還是暫時拋諸腦後吧!“對了,”石榴花說:“你今天在台上唱的是元曲中的一段嗎?”“是的,我改動了幾個字。
” “你自幼習的元曲嗎?” “是的,你呢?”銀姑問。
“也學過,小時候爹請了個師傅來教,沒學全,我沒有長性兒,學刀劍還行,學曲子就總是丟三忘四的。
談到曲子,我喜歡浣溪紗裡的一段。
”說著,她就唱了起來:
” 石榴花舒展了一下身子,倚在牆上,又說: “記得紅拂裡那段‘渡江’嗎?”“怎不記得?”銀姑說,立即唱:
又何須弄毛錐角技冰蟲……” 銀姑興緻更高,就和著石榴花,兩人齊聲唱下去:
忘了是被囚禁在石牢裡,忘了兩個哥哥生死莫蔔,忘了自己前途堪憂,也忘了舊恨新愁。
畢竟兩人都隻有十七、八歲,稚氣未除,畢竟是弄刀弄劍長大的姑娘,沒一些兒扭扭捏捏。
兩人這一唱唱得高興了,幹脆你來我往,放著興緻,大唱特唱了起來。
六就在石榴花與銀姑在石牢中放聲而歌的時候,石光祖和萬之清已率領著石家三兄弟和萬年青,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這黑煞星的巢窠。
黑煞星所住的地方遠在東雲鎮鎮郊,占地頗廣,莊院重重,他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臥虎山莊”,但是,東雲鎮上的人卻稱它為“黑熊山莊”。
這黑煞星遷來東雲鎮已將十年,在鎮上擁有好幾家的錢莊和當舖,對鎮上的老百姓,他并不侵犯,但是,他行蹤飄忽,舉動奇異。
相傳有好幾件無頭血案,都是他所幹的,但因被殺的多數為土豪劣紳,或武林惡霸,所以大家也不追究他。
他又養了無數武林高手,那黑熊山莊裡來來往往的都是些怪異的人,因此,大家對他都談“熊”色變,抱著“敬鬼神而遠之”的心理,退避三舍。
而現在,石光祖等一行人已直奔而來。
在路上,他們已經研究好了,決定按江湖上的規矩,先禮後兵。
石光祖尊重黑煞星的父親也算“武林一奇”,不願直攻上門,何況一旦動手,傷亡難以預蔔。
所以,大家商討的結果,是昂然登門,叩門求見,直言要求他放出石榴花和銀姑,如果能好言解決,固為上策,否則,就隻好動手了。
老遠就看到黑熊山莊的燈燭輝煌,照耀得如同白晝,竟像有什麼喜慶一樣。
他們心裡,已感到某種忐忑不安,嘴中不言,腳下就加快了步子。
一抵山門,大家又吃了一驚,隻見莊門兩側,燈火高懸,四周了無人影,而莊門洞開,大家面面相覷,萬之清說:“石大爺,您看這之中沒有什麼詭計嗎?” “我看,自始就大有文章。
”石光祖沉吟的說,咬了咬牙:“但是,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就闖進去吧!” 他們竄了進去,經過一大段天井,四周都看不到一個人影,整個莊院,似乎已成了一個空城,然後,他們到了“臥虎山莊”的正廳。
跨進正廳,依然人影杳然。
而廳中紅燭高燒,四壁燈火,都已燃亮,整個大廳,都在燈燭的照耀之下。
而在一進門的地方,有張大案,案上,卻放著一張大紅條子,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兩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