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摘下生葫蘆得晾幹一年,等着它變硬,然後入油溫炸,等到色變得微黃再取出晾幹,用絲帛抛光,這時您再瞧瞧,這葫蘆是光潤剔透,再配上象牙蓋兒,上面刻上‘五蝠捧壽’、‘魚躍龍門’什麼的,這就齊活了,這葫蘆,三十兩紋銀,少一兩人家都不賣。
”
“叔兒,不是我誇您,像您這麼會玩的,京城裡還真不多,要玩就玩出個派來,哪天您鬧身好行頭,左手拎鳥兒籠子,右胳膊上架隻鷹,懷裡再揣一蝈蝈葫蘆,後面跟一大狼狗,邁着四方步往天橋那兒一溜達,嘿!這才是真正的爺。
”張幼林真心恭維起他叔兒來。
張山林聽着渾身舒坦,憐愛地看着侄子說:“幼林啊,你小子,就是和你叔對脾氣,連玩都能玩到一塊兒去,唉,你堂兄繼林啊,沒你有出息,除了會死讀書,什麼本事也沒有!”
張幼林摸摸肚子,看着張山林說:“叔兒,我餓了,今兒晚上咱去哪兒吃飯啊?”
張山林掏出塊金懷表看了一眼:“喲,淨顧着說話了,還真到飯口了,這麼着吧,咱們去泰華樓,我做東。
”
“行啊,泰華樓的香酥鴨和水晶肘可是一絕啊,我可是有日子沒去啦!”張幼林興奮起來,拉着張山林直奔了泰華樓,至于這頓飯要花費多少兩銀子,這叔侄倆可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天色漸晚,黑三兒引着秋月走進了一條僻靜的小街。
秋月疑惑起來,不安地看着黑三兒:“大哥,松竹齋怎麼會在這裡?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沒錯,我們家在這條街上住了有小一百年了,還能走錯了?你甭着急,馬上就到。
”這時,左爺帶着柴禾迎面走過來。
黑三兒突然挽住秋月的胳膊,把臉湊上去:“姑娘,讓哥親一個。
”
秋月大驚失色:“你……你要幹什麼?”
黑三兒一把抱住秋月:“姑娘,你别怕,哥喜歡你。
”
秋月掙紮着大聲喊起來:“來人哪……”
左爺和柴禾蹿過來:“幹什麼?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調戲良家婦女?”
黑三兒掏出了一把匕首朝左爺一晃:“你們少管閑事,都給我滾開!”
左爺義正辭嚴地說:“把刀子給我放下!聽見沒有?”
“老子要是不放呢?”
左爺突然飛起一腳踢在黑三兒的小腹上,黑三兒慘叫一聲扔掉了匕首,柴禾照着他又是一腳,黑三兒被踢出兩米多遠,摔倒在地上……
左爺雙手叉着腰:“起來!大爺我打起不打卧,省得别人說我欺負你。
”
黑三兒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左爺扶住驚魂未定的秋月,關切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兒吧?”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秋月緊緊抓住左爺的胳膊,心有餘悸:“大叔,剛才那個人是壞人嗎?太可怕了,我怎麼會相信他,讓他把我帶到這兒來?”
“那小子當然是壞人,我要是晚到一步,不定出什麼事呢。
”左爺向柴禾遞了個眼色:“柴禾,你到前邊看看,給小姐叫輛車來。
”
柴禾心領神會:“行,你們等着!”說罷壞笑着走了。
“姑娘,我家離這兒不遠,要不上我那兒歇歇再走?”
“不用了,我能走,謝謝大叔了。
”
“姑娘,你可别叫我大叔,我有這麼老嗎?剛三十出頭啊,我看你還是叫我大哥吧。
”
秋月四處看看:“大哥,這是哪兒啊,我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
左爺大包大攬地:“沒關系,我送你,放心吧,有大哥在,就沒人敢欺負你。
”
柴禾趕着一輛帶篷的馬車過來,左爺催促着:“姑娘,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
秋月信以為真,她正要上車,突然,馬車車廂的布簾猛地掀開,黑三兒探出腦袋,一把抓住秋月的胳膊:“上來吧!”說着便把秋月往馬車上拖。
秋月這才醒過味來,她拼命地掙紮,高喊“救命!”
左爺在一旁欣賞着,微閉着眼睛,陶醉其中。
“喊吧,大聲喊,左爺我喜歡聽你叫喚,比百靈叫還好聽啊!”左爺的心此時已然飛到了床上……
秋月的呼救聲驚動了迎面過來的一頂綠呢官轎,官轎停住了,一位身穿官服的大人下了轎,他攔在路中央厲聲喝道:“住手!你們是何人?”
左爺一見官員便有些心虛,但還是故作鎮靜地解釋說:“大人,别誤會,這……這是我内人,跟我吵了架跑出來,怎麼勸也不回去。
”
“大人救命,我不認識這些人!”秋月已經是滿臉淚水了。
官員心裡全明白了,他怒視着三個歹徒:“好呀,你們好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霸搶民女,活得不耐煩了吧?放開她!”
黑三兒和柴禾無可奈何地松開手,秋月趕緊躲到了官員的身後。
左爺見勢不妙,立即跳上馬車,柴禾舉鞭猛抽馬屁股,馬車轉眼之間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官員轉過身來問秋月:“小姐,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就這樣,秋月被這位解救危難的官員送回了住處。
在回家的路上,秋月得知,這位官員就是刑部主事、後來青史留名的戊戌六君子之一劉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