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嗎?”
秋月頗為意外:“幼林,你要和楊大人談什麼?怎麼沒跟我提過?”
“那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我當然不會和你提。
”張幼林神情莊重,楊憲基覺得有些可笑,他上下打量着張幼林:“你有十六七歲了吧?算個男人了,好吧,咱們談談。
”
倆人向客廳走去,秋月站在原地:“幼林,你人小主意不小,你要和楊大人談話,居然不讓我在一邊聽?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姐姐嗎?”張幼林停下腳步:“當然有,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聽不合适。
”
進了客廳,兩人相對而坐,張幼林單刀直入:“楊大人,您為什麼不娶我秋月姐?”
楊憲基一愣:“小兄弟,這是你該問的嗎?”
“當然,我家和秋月家是世交,秋月是我姐姐,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又沒有别的兄弟,所以,我姐姐有什麼不好說的話,理應由我這個當弟弟的來代勞,您就把我當成秋月的娘家人吧。
”張幼林說得一本正經,楊憲基不禁啞然失笑:“好,就算你是秋月的娘家人,我呢,姑且算想當你家女婿的人,你問我答。
”
張幼林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您為我秋月姐贖了身,但好事應當做到底,您既然把她帶到京師就該娶她,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必也正名乎。
’我秋月姐住在這裡名不正言不順,您應該對此負責。
”
這番話說得楊憲基尴尬起來,他面露難色:“幼林,我并沒有說不娶她呀,總要容我安排嘛,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
“楊大人的話恐怕是托辭,依我看,歸根結底是夫人作梗,而楊大人又有些懼内,我說得對嗎?”張幼林毫不理會楊憲基的尴尬,直接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楊憲基一時語塞:“這個……我總要和夫人商量嘛,畢竟……不是件小事兒。
”
“要是夫人不同意呢?我秋月姐就這麼名不正言不順地過一輩子?”張幼林的目光直視着楊憲基,“楊大人是讀過聖賢書的,孔子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我認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為恕,‘己所不欲,無施于人’是仁;恕者乃人道,而仁者是天道。
人經過努力可以達到恕,但不能達到仁,因為人能做到不故意把己所不欲的施于人,但也可能在無意中把己所不欲的施于人。
楊大人如能像七十歲的孔子那樣‘随心所欲不逾矩’,才能做到不論有意無意都不把己所不欲的施于人,關鍵是‘不逾矩’,凡事都有規矩,楊大人應遵守規矩。
請問楊大人,我秋月姐此時之境地,是楊大人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顯然張幼林是有備而來,楊憲基苦笑着搖了搖頭:“幼林啊,你的嘴很厲害,我還真辯不過你,不過,我是真心傾慕秋月的,不然我也不會花掉大部分家産為她贖身。
小兄弟,你說的有道理,我可能在無意中傷害了秋月,現在你告訴我,怎樣做才能符合你所說的‘規矩’?”
“這很簡單,我秋月姐也是出身大戶人家,按身份該明媒正娶才是,養外室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呀。
”說完,張幼林的目光轉向了窗外,院子裡,秋月忐忑不安地站在海棠樹下,不斷地向這邊張望。
“你倒真像是秋月的娘家人,”楊憲基站起身,倒背着雙手在客廳裡踱起步來,“幼林,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在鄭重其事地和您商量。
”
楊憲基停下腳步:“如果我不同意呢?”張幼林也站起身來:“那太好了,如果您不想娶秋月姐,那我告訴您,我娶!楊大人,我的話是算數的。
”楊憲基一時愣住了,他還沒有回過神來,張幼林已經邁着大步離開了客廳。
院子裡,秋月迎着張幼林走過去:“幼林,你和楊大人談了些什麼?”張幼林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什麼,我和楊大人談論聖賢書來着,姐,我出去走走。
”
秋月擇下了沾在張幼林衣服上的一個線頭:“也好,隻是别走遠了,待會兒回來吃飯。
”
“姐,你别管我了,我不想在這裡待……有楊大人在,我就成了多餘的人,你們聊吧。
”
“那你去哪兒?”秋月追問着。
此刻,張幼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他隻是想盡快離開這裡,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得子從林滿江的住處出來,遠遠地看見張山林走過來,他撒丫子就往鋪子跑,在門口差點兒和莊虎臣撞了個滿懷。
得子顧不上給莊虎臣道歉,沖着裡面就喊上了:“師弟,快躲起來,你叔兒這就到了!”
“他倒真夠準時的。
”張幼林匆忙把宣紙塞進櫃台,站起身正要開溜,莊虎臣沉下臉來:“躲什麼躲,那叫學徒嗎?幼林啊,要學就踏踏實實學,别瞻前顧後,你學徒的事你媽早晚會知道,不如主動先說。
”莊虎臣又問得子:“二掌櫃怎麼樣了?”
“我瞧着不大好,臉色兒蠟黃,從昨兒晌午到現在吃什麼吐什麼,連炕都起不來了。
”
“請大夫了嗎?”
得子搖了搖頭:“沒有,林二掌櫃的說,先挺挺,要是能挺過去,請大夫的銀子就省了。
”
“這哪兒成?”莊虎臣皺起了眉頭,“你盯着鋪子,我過去瞧瞧。
”張山林搖晃着倆鳥兒籠子走過來:“虎臣,你要去哪兒呀?”
“滿江病了,我過去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