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和陳福慶的關系不錯,為這個我還請陳福慶吃過一頓飯,可陳福慶在飯桌上淨打哈哈,實話是一句都沒有。
”
張幼林思忖着:“我總覺得,這畫兒像是人家給咱下的套兒。
”
張喜兒一驚:“您的意思是……貝子爺也跟着一塊兒蒙咱們?”
張幼林搖頭:“不至于,這個做假畫兒的人的确是個高手,也難怪貝子爺看走眼,我是覺得,榮寶齋周圍有一群人在盯着我們,這些人藏在暗處,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機會,我們簡直是防不勝防啊。
”
“是啊,我連睡覺都睜着一隻眼。
”張喜兒感歎着。
回到鋪子,張喜兒在榮寶齋門口遇見了《京報》的社長邵飄萍,他手裡拿着一篇新聞稿,正對身邊的年輕記者交待:“這幾個地方改一下就可以發稿了,你先回去,我在榮寶齋買點東西。
”
張喜兒迎上去:“邵先生,您剛忙完吧?”
邵飄萍轉過身來:“張掌櫃,我今天是特意過來,上回您給我推薦的那種毛筆,非常好用,這次我要帶五十支,送給報社的同事。
”
“您請進吧。
”
進了鋪子,張喜兒招呼邵飄萍坐下,倒上茶,然後從一個大筆筒裡抓出一把毛筆,“嘩啦”一聲放在櫃台的玻璃闆上,用手掌一撚,隻見所有的毛筆都向一個方向滾動……
邵飄萍笑道:“榮寶齋的筆果然是名不虛傳,别小看‘滾筆’這兩下子,若不是每枝筆的筆管都又直又圓,斷不會出現這種效果。
實話對您說,為尋好筆,我跑遍了京城所有的南紙店,這麼說吧,幾乎沒有讓我滿意的,唯獨榮寶齋的筆,我挑不出毛病來。
”
“邵先生,您過獎了,就沖您這句話,我們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
趙三龍捆着毛筆,張喜兒在邵飄萍身旁坐下:“我這兒還有新印出來的仿古器物詩箋,您不來兩沓兒?”
“我先看看。
”
雲生拿來詩箋,邵飄萍翻看着,此時,一個身穿西裝、腆着肚子、滿臉橫肉的中年胖子走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侍從。
雲生迎上去:“先生,您用點兒什麼?”
侍從搶上一步介紹:“這位是國會議員張乃光先生。
”
雲生抱拳:“幸會,幸會。
”
張乃光瞥了一眼邵飄萍,粗聲大嗓地嚷嚷着:“聽說榮寶齋賣名人字畫兒,把值錢的都給我拿出來。
”
“您這邊請。
”
張乃光随雲生走到懸挂着名人字畫的西牆邊,他粗暴地用手扒拉牆上的字畫兒,雲生站在旁邊皺皺眉頭,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個,這個,這幾張,我都要了。
”
雲生詫異地看着張乃光,小心翼翼地說道:“先生,這不成啊。
”
張乃光的眼睛一瞪:“怎麼不成?”
雲生指着溥心畲的一幅青綠山水:“這個已經有主兒了。
”
“有主兒的怎麼還挂在這兒?”張乃光顯然很不滿。
“剛裱完,還沒幹透呢。
”
張乃光看了一會兒,又轉回來:“嘿!我還就瞧上這張了,溥――心――嗯?這字兒我怎麼沒見過?你說,多少錢吧?”
王仁山從鋪子後門進來,他緊走幾步來到張乃光面前,賠着笑臉:“這位先生,您給多少錢也不能賣,您瞧瞧,這兒題着款兒呢。
”
“題款兒怎麼了?換上我的名兒不就得了?”
王仁山很為難:“那哪兒成啊,這個……我跟客人沒法兒交待呀。
”
“客人?什麼狗屁客人?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張乃光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
“您……”王仁山靈機一動,依舊賠着笑臉,“您是位爺。
”
張乃光的臉緊繃着:“這麼說吧,我到這兒來買畫兒是看得起你們榮寶齋,别不識擡舉,老子就是不給錢,今天這畫兒也照拿,你信不信?”,王仁山點頭哈腰:“那是,我信,我信……”
鋪子裡的氣氛緊張起來,邵飄萍站起身,緩步走過來,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您是張乃光先生吧?我正要到府上拜訪呢,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邵飄萍伸出手去和張乃光握手。
張乃光顯得很尴尬:“你是……”
“《京報》社長邵飄萍。
”
張乃光的侍從趕緊趴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兩句,張乃光恍然大悟:“噢,邵大記者,久仰,久仰。
”
“您什麼時候有時間呵?”
“我這些日子忙得很,過一段兒再說吧。
”張乃光推辭着。
“忙得很還有閑心逛琉璃廠?”
“哪兒是逛啊,方方面面的都得送禮,我是奔着榮寶齋的名人字畫兒,直來直去。
”張乃光想趕緊脫身,他四處張望着,“掌櫃的呢?”
張喜兒走上前:“我就是。
”
張乃光指着剛才選好的幾幅:“這幾張,都給我包上。
”
“快!手腳麻利點兒。
”張乃光的侍從在旁邊催促着。
王仁山指着溥心畲的那幅:“您看,這張就免了吧?”
張乃光翻了翻眼睛,礙着邵飄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