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不說,還在報上給登出來了,标題是:張作霖出三十萬大洋買我,這種錢我不要,槍斃我也不要。
”
“有骨氣!”張幼林贊歎着。
“這下兒可褶子啦,張大帥算是恨上邵先生了,張大帥打進北京以後,就讓人四處抓邵先生,邵先生得着信兒就躲起來了。
”
“噢,怪不得呢,那請客的事就先别惦記了,等這陣風兒過去,我再請邵先生。
”
“東家,雲生跟宋懷仁講妥了,他這兩天就過來,往後就沒有跟咱們搶買賣的了!”王仁山滿臉喜色。
張幼林聽罷不覺一愣,沉默了半晌,他才感歎着:“唉,怪對不住慧遠閣的,雲生,你待會兒過去說一聲,晚上我請陳掌櫃吃飯。
”陳福慶眼下已經是慧遠閣的掌櫃了。
“東家,還是我來吧,帖子都寫好了,在飯桌上跟陳福慶什麼都能說清楚,您放心吧。
”王仁山收起了笑容。
陳福慶正在氣頭上,慧遠閣的大夥計錢席才猶豫了半晌,才把帖子遞上去。
陳福慶看罷,更加火冒三丈,他“啪”的一聲,把帖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臉色青紫。
錢席才小心翼翼地勸道:“掌櫃的,我勸您,晚上還是去吃這頓席吧,咱跟榮寶門兒對門兒的幾十年了,犯不上為宋懷仁翻臉。
”
“他王仁山算個什麼東西!”陳福慶大聲罵道。
錢席才趕緊轉過身往門口瞧了瞧:“您小聲兒點兒,讓人聽見,回頭再傳到他耳朵裡,他現在可是榮寶齋的二掌櫃了。
”
“我就是想讓人把這話兒傳給他!”
“王二掌櫃的可不是善主兒,實際上,張喜兒倒成了聽喝兒的了,瞧他那路子,和老掌櫃莊虎臣可是兩碼事兒。
”
“我就不明白,宋懷仁跟王仁山瞎摻乎什麼?”
錢席才往陳福慶跟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這您還不明白?見着白花花的現大洋誰不動心啊?人家榮寶齋還是财大氣粗,難怪宋懷仁連個愣兒都沒打,拍拍屁股去了。
”
宋懷仁臨走之前跟錢席才推心置腹地說,榮寶齋花了大價錢聘他,否則他是不會離開慧遠閣的,隻字未提他早就惦記上榮寶齋了。
陳福慶拿起桌子上的紙煙,錢席才給他點上:“掌櫃的,咱不說這些了,還有客人想訂金先生的畫兒呢。
”
陳福慶手一揮:“讓他們找榮寶齋去。
”
“懷仁走之前跟我說了,咱做咱的,他做他的,榮寶齋不戗慧遠閣的買賣。
”
陳福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話是這麼說,你往深了想想,宋懷仁人都讓王仁山給弄走了,還什麼戗不戗的?這不讓人全戗了嗎?”陳福慶又咬牙切齒起來:“王仁山哪王仁山,你行,這回我先讓你高興高興,咱騎驢看唱本兒――走着瞧,這一箭之仇,我他媽早晚得報!”
井上村光一身和服,正若有所思地盤腿端坐在自家的榻榻米上。
井上村光三十出頭,比一般的日本男人顯得高大魁梧,他畢業于日本帝國陸軍大學,是日本在華特務組織坂西利八郎機關的成員。
井上村光有日本皇族的血統,利用這樣的身份做掩護,來到京城不久,他很快就出入各種社交場合,輕而易舉地結交了他所需要的人。
井上村光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還有些時間,他喚出助手枝子小姐,請她泡茶。
枝子二十來歲,生得小巧玲珑,一雙明亮的眼睛楚楚動人。
她也是坂西利八郎機關成員,講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公開身份是井上村光的翻譯。
枝子精于茶道,曾經在日本久負盛名的“裡千家”潛心學習過,她煮茶、泡茶的動作具有一種舞蹈般的節奏和飄逸的美感,使井上君十分的陶醉。
不過,枝子小姐并沒有秉承“裡千家”的創始人千利休居士所倡導的“和、敬、清、寂”這樣一個茶道的精髓,她在給井上村光雙手奉上一盞清香四溢的茶湯時,問了一個與茶事活動極不協調的問題:“聽說,吳佩孚、孫傳芳都被打敗了,消息可靠嗎?”
井上村光雙手接過茶盞,湊到鼻子前深深地嗅了嗅,喝了一小口,體會過了茶湯綿長的喉韻,才緩緩地答道:“北伐軍來勢兇猛,已經占領了福州、武漢三鎮和南昌、九江,正一路向北開來,馮玉祥也加入了北伐軍,控制了西北的陝甘地區,北京的局勢要不了多久就會起變化。
”
枝子微微皺了一下眉:“那我們怎麼辦?”
“先按兵不動。
”
枝子還想再問什麼,井上村光用手勢制止了她:“小姐,我們現在不讨論支那的政局。
”
枝子顯得有些失望,她凝神片刻之後,又繼續手中的茶事。
井上村光連喝了幾盞茶之後,放下茶盞,端正了坐姿:“我們得承認,中國文化的确是博大精深,尤其是古代中國,曾經創造出燦爛的文明,可那隻是過去,而現在,這個古老的帝國早已衰敗,我們甚至不願稱它為中國,隻稱它為支那。
19世紀是一道分水嶺,在此之前是古代中國,在此之後為支那,土肥原賢二①先生對我說過,對我們日本帝國來說,支那的價值在于它廣大的生存空間和資源。
當時田中隆吉①在一旁插話說,支那的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