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我突然感到自己使用“選上了”這樣的詞有些不太妥當,可一下子又想不出适當的詞來代替,更感到自己有些說漏了嘴,因為作為大夫的我明明知道月子已經27歲了,不再是年輕的姑娘了。
不過馬上又覺得問題還不太大,在西洋人眼裡日本人也許本來就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些,再加上月子确确切切是長得美麗,所以馬上放下了心來,繼續說道:
“總之,看那些人的動作肯定是訓練有素的。
我當時雖然拼命掙紮着想去救月子,但從胸口到小腹都疼痛難忍,腦袋更是昏昏沉沉的,混亂中還把左手擦傷了呢……”
說着我将握方向盤的纏着繃帶的左手朝身後黑暗的車裡晃了晃,想示意一下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可嶽母好像根本不關心我的手,繼續固執地嚷道:
“可是,這裡是法國呀,是世界上最最文明發達的國家呀,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正是……”
“媽媽,這話可有些不對了。
”
我抓住時機反駁了起來:
“不能說是法國就不會發生什麼壞事情,不管什麼國家,壞人還是都有的呢!幹脆說得透徹些,越是文明發達的國家,這樣的壞人可是越多呢!”
我嘴裡這麼反駁着,可心裡卻感到這些話并沒有什麼說服力。
果然,嶽母的反應還是不依不饒的:
“我就月子這麼一個女兒,現在遭到了這樣的事情……本來也根本用不着我這麼個老婆子趕到這裡來……”
嶽母的語氣明顯地在責怪我了。
或者說她是想将月子受人綁架的責任推給我,以求得一些感情上的緩和。
當然,這種責怪我是無法逃避的。
這次提出來巴黎旅遊的是我,前前後後張羅準備的也是我。
而且,一開始月子對此事也确實不太熱心,感到結婚都兩年了,幹嗎還要去這麼遠的地方旅遊呢。
在我極力縱容下,才使她改變這種冷淡的态度的,我甚至挖空心思地想到她以前曾說過想去波爾多城堡的話來,特意以此來遊說她。
“去那城堡,這倒是可以考慮的,不過……”
聽說要帶她去波爾多的城堡,月子終于答應了,不過她卻附帶着提出了一個條件。
在她看來隻是一個條件,而且是個小小的條件。
然而,對于我來說,這委實是個無法容忍、蒙受奇恥大辱的條件。
“不過……”她慢吞吞地說出了她的那個條件:“一起出去旅遊,你可不得對我非禮喲!”
說這話時月子的表情是那樣的從容不迫,絲毫也沒有感到一點點歉意。
或許現在坐在身後車子裡的嶽父母是知道月子對我提出的這個條件的。
不,如果知道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對我溫和一些的,雖說這樣并不能改變我與月子的那種不正常關系。
我心裡這樣正想着,嶽母的聲音又從身後逼了過來:“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啊!”
語氣已是十分的不客氣了,明顯地将我當作了發洩的對象,直截了當地消遣起我來。
“如果月子真的就此失蹤的話,你可得負責呢!”
“好了,好了,先别說這些。
”
嶽父有些看不過去了,終于插上了嘴來:
“先說說,到底怎麼辦,這可是當務之急哪……”
由于嶽父的插嘴,嶽母激憤的嗓音消失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她又嗚嗚地抽咽了起來。
本來兩人來巴黎是想放松一下的,不期望發生了這樣倒黴的事情,此時此刻,我隻能垂頭喪氣地開着車,默默無言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車子已近巴黎市區了,左側窗外已能看到1998年舉行世界足球錦标賽的巨大體育場,這是巴黎的一個名勝,本來應該向兩位老人介紹一下的,可眼前的氣氛實在是不太适宜,于是隻好作罷。
車繼續朝前開,前方的巴黎上空雲依然垂得低低的,而且由于晚霞的緣故,雲縫中透出了一道道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