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岬角的小沙灘上,海斯特用鞋尖撥弄着沙子。
“我不明白有什麼好談的。
”她說。
“你非談不可。
”唐納德-克瑞格說。
“我不明白為什麼……光談從來就沒任何好處——從來就不會使得情況變好。
”
“你至少可以告訴我今天上午的事吧。
”
“沒什麼。
”海斯特說。
“你是什麼意思——沒什麼?警方過來了,不是嗎?”
“噢是的,他們是過來了。
”
“好,那麼,他們有沒有問你們話?”
“有,”海斯特說,“他們問了。
”
“什麼樣的問題?”
“沒什麼特别的,”海斯特說。
“真的就跟以前完全一樣。
我們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的,還有我們最後見到母親還活着是在什麼時候。
真的,小唐,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
現在已經過去了。
”
“但是并沒有過去,我最親愛的。
問題就在這裡。
”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需要大驚小怪的,”海斯特說。
“你又沒扯進來。
”
“親愛的,我想幫助你。
難道你不明白嗎?”
“哦,談這件事情對我并沒有幫助。
我隻是想忘掉。
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忘掉,那就不同了。
”
“海斯特,我最親愛的,逃避是沒有好處的。
你必須面對它們。
”
“我是在面對它們,如同你所說的,整個早上都是。
”
“海斯特,我愛你。
這你是知道的,不是嗎?”
“我想大概是吧。
”海斯特說。
“你是什麼意思,你想大概是吧?”
“一直在問這件事情。
”
“可是我不得不。
”
“我不明白為什麼。
你又不是警察。
”
“最後一個見到你母親還活着的人是誰?”
“我。
”海斯特說。
“我知道,那是快到七點時,是吧,就在你出來跟我見面以前。
”
“就在我出發到乾口去以前——到劇院去。
”海斯特說。
“哦,我當時在那家劇院裡,不是嗎?”
“是的,當然你是在那裡。
”
“你那時确實知道我愛你,不是嗎,海斯特?”
“我那時不确定,”海斯特說。
“我甚至不确定我已經開始愛上了你。
”
“你沒有理由,沒有任何理由要除掉你母親吧?”
“沒有,不真的有。
”海斯特說。
“你說不真的有是什麼意思?”
“我經常想到要殺死她,”海斯特一本正經地說。
“我常常說‘我真希望她死掉,我真希望她死掉’,”她接着又說,“我常常夢見我殺了她。
”
“你在夢中是用什麼方法殺死她的?”
一時唐納德-克瑞格不再是她的愛人而是對這件事感興趣的年輕醫生。
“有時候我開槍打她,”海斯特愉快地說,“有時候我用力打她的頭。
”
克瑞格醫生咕嚷了一聲。
“那隻是作夢,”海斯特說。
“我在夢中經常非常兇暴。
”
“聽着,海斯特。
”年輕人握住她的手。
“你得告訴我實話。
你得信任我。
”
“我不懂你的意思。
”海斯特說。
“實話,海斯特。
我要聽實話。
我愛你——我會站在你這邊。
如果——如果你殺了她——我想我能找出原因來。
我不認為完全是你的錯。
你明白嗎?當然我決不會去告訴警方。
隻有你我知道。
沒有任何其他人會受苦。
整個事情會因為缺乏證據而平息下來。
但是我非知道不可。
”他用力強調最後一句。
海斯特注視着他。
她的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沒有焦點。
“你要我跟你說什麼?”她說。
“我要你告訴我實話。
”
“你以為你已經知道了真相,不是嗎?你以為——我殺了她。
”
“海斯特,親愛的,不要那樣看我。
”他摟住她的肩膀輕柔地搖動。
“我是個醫生。
我知道背後的原因。
我知道人無法總是為他們的行為負責。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甜美可愛基本上一切都沒問題。
我會幫助你,我會照顧你,我們會結婚,然後我們會幸福。
你永遠不需要感到失落、沒有人要、受人壓制。
我們經常有理由突然做出來的一些事情大部分人都不了解。
”
“我們對傑克的事就全都是這樣說的,不是嗎?”海斯特說。
“不要管傑克。
我想的是你。
我這麼深愛着你,海斯特,但是我不得不知道真相。
”
“真相?”海斯特說。
一抹嘲諷的笑意逐漸浮現在她向上彎曲的嘴角。
“拜托,親愛的。
”
海斯特轉過頭去,頭擡得高高的。
“海斯特!”
“如果我告訴你并沒有殺她你會相信我嗎?”
“當然——我會相信你。
”
“我不認為你會。
”海斯特說。
她猛然轉身離開他,開始朝小徑跑上去。
他作勢追上去,然後放棄。
“噢,他媽的,”唐納德-克瑞格說。
“噢,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