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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絕對不願意去尋求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這是個令人厭惡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為若由我去推究它,似乎是以某種方式承認它是有根據的了。
不過,我仍想追究到底,真沒辦法。
我盡量以最平靜的聲音說道:“埃米麗亞,你鄙視我,但你又不願意說出為什麼……也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我有權利知道,這是為了向你解釋事情并不是像你所以為的那樣,為了替我自己辯護……你聽着,要是我說出你鄙視我的原因,你隻需說是或不是就行了,你能答應我嗎?”
她仍然站在窗子跟前,背對着我,一時什麼也沒說。
後來,她以疲憊而惱怒的聲音說道:“我什麼也不能答應你……哎呀,你還是讓我安靜些吧。
”
“原因就在這兒,”我慢慢地像是十分吃力地說道:“你從虛假的表象推斷出我……我知道巴蒂斯塔的事,但出于利害關系,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竭力把你推給巴蒂斯塔……是不是這樣?”
我擡起眼睛望着她,但她仍然背對着我,而我卻等着她回答。
但她不理睬我:兩眼凝視着窗外的某樣東西,一聲不吱。
我突然為自己剛才所說的話而感到羞澀,覺得自己的臉都紅到耳朵根了;我明白了,正像我所擔心的那樣,我把這事說出來的本身,在她看來隻不過增添了她鄙視我的一個依據。
我絕望了,急忙補充說道:“可是你弄錯了,埃米麗亞,我可以對你發誓,你錯了……直至昨晚以前,我對你跟巴蒂斯塔的事一無所知……當然,信不信由你……但要是你不相信我,那就意味着不管怎麼樣你都鄙視我,你不願意被人說服,你希望我無法為自己辯解。
”
這下子她不說話了。
我知道我擊中了她的要害:她也許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鄙視我,但不管情況如何,她都情願不知道,繼續無緣無故地把我視作一個可鄙的人,根本不考慮我的實際表現,縱然我有棕褐色的頭發和天藍色的眼睛也白搭。
我也明白自己怎麼說都已無濟于事了;然而,正如我想到的,無辜清白并不總能使人信服。
強烈的沖動使我失去了控制,絕望地感到有必要用貼切的語言來表達。
她一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我站起身來徑直走到她跟前,抓住了她的一隻胳膊,又補充說道:“埃米麗亞,你為什麼這樣恨我……為什麼這麼不容我呢?”
我發現她把頭扭向一邊,像是不想讓我見到她的臉。
但她由着我緊挽着她的胳膊,當我湊近她,把我的胯部緊貼在她身上時,她沒有往後退縮。
于是,我鼓起了勇氣,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她終于把臉轉了過來,我見她滿臉淚水。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她大聲喊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是你毀了我們的愛……原來我是那麼愛你,我隻愛你一個人……我永遠不會再愛上其他任何人了……你這種性格把一切都毀了……本來我們可以這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現在這一切都已成為不可能的了……你怎麼能要求我容忍你這樣呢?怎麼能讓我不怨恨你呢?”
我油然萌生莫名的希望:因為不管怎麼樣,她說她愛過我,她說她隻愛過我一個人。
“你聽着,”我竭力想拉住她,勸慰她道,“你現在就去收拾行李,我們明天早晨就動身回羅馬……到了羅馬我将把一切都對你解釋清楚……我肯定能讓你心服口服的。
”
這一回她幾乎是狂怒地掙脫了我。
“我不走,”她喊道,“你要我回羅馬幹什麼?到了羅馬我也得離開那個家,而我母親不想收留我,我得去租個單人房間住,我得再去當我的打字員……不,我不走……我就留在這兒,我需要平靜和休息,我要留在這兒……你想走,你盡管走好了……我留在這兒……巴蒂斯塔跟我說了,我在這兒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留在這兒。
”
我頓時也火冒三丈:“你得跟我走……明天早晨就走。
”
“可憐蟲,你錯了,我就留在這兒不走了。
”
“那我也留下不走了……我會設法讓巴蒂斯塔把我們倆都從這兒趕走的。
”
“不,你不會這麼做的。
”
“會的,我會這麼做的。
”
她看了我一會兒,随後,就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客廳。
她砰的一聲把她卧室的門關上了,接着我就聽見鑰匙在鎖眼裡轉動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