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普拉特河的右岸前進。
雪橇從弧線内直行穿過,縮短了這條鐵路形成的弧行路線。
麥基從弗列蒙抄直路前進,毫不擔心普拉特河會阻斷他們的去路,因為河水早已結冰。
一路盡是平坦的冰雪,可以暢行無阻。
所以斐利亞-福克目前隻擔心兩件事:一是怕雪橇出毛病;二是怕風向改變或是風力驟減。
但是,風力一點也沒有減弱,相反地,那條被鋼索結結實實綁着的桅杆都被風刮彎了。
這些鋼索仿佛是樂器上的弦,被一張無形的弓拉着發出飕嗦振蕩的響聲。
在這種如怨如訴的和諧樂聲中,在這種極其緊張的氣氛中,雪橇在瘋狂奔馳。
“這些鋼索發出的音響,是五度音程和八度音程。
”福克先生說。
這是福克先生在這一段旅途上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艾娥達夫人緊緊地裹在皮衣和旅行毯子裡,旅伴們盡一切可能不讓她受到寒冷的襲擊。
至于路路通,他的整個臉膛又圓又紅,活象傍晚沉浸在薄霧裡的太陽;他正喝着那刺骨的寒風,他又恢複了他那種固有的信心,蘇生了成功的希望。
本來該在早晨到達紐約,現在要晚上才能趕到。
但是,即使在晚上到,也還是很有可能趕上開往利物浦的郵船。
路路通甚至很想跟他的同盟者費克斯握手表示感謝。
因為他沒忘記正是多虧這位偵探才找到了這一輛帶帆雪橇。
實際上也隻有乘雪橇才能按時趕到奧馬哈。
但不知是由于一種什麼預感,路路通依舊保持沉默,沒有跟費克斯握手。
不過,有一件事是路路通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那就是福克先生為了要從西烏人手裡救他而表現的那種自我犧牲的精神。
為了救他,福克先生拿他全部财産和自己的生命去冒險……絕不會忘記!路路通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當旅客們各自想着彼此絕不相同的心事的時候,雪橇卻在這一望無邊的雪野裡不停地飛馳。
有時,雪橇滑過小蘭河的支流和小河,但乘客們卻沒有發現這些河流,因為田野和河水都已變成了清一色的雪白平原,大地上光蕩蕩地一無所有。
這一片包括聯合太平洋鐵路和克爾尼堡通往聖若瑟的支線的整個地區,形成一個荒無人煙的大雪島。
這裡沒有村莊,沒有車站,甚至連軍堡也沒有。
旅客們不時地可以瞥見幾棵難看的野樹,一閃而過,樹枝上結滿冰雪活象一副副雪白的死人骨架在冷風中搖曳。
有時遇見成群的野鳥從雪橇經過的地方突然一齊飛向天空。
有時遇見草原上餓得骨瘦如柴的狼群,它們在攫取食物的欲望驅使下,成群結隊瘋狂地追趕着雪橇狂跑。
這時路路通握緊手槍,随時準備向那些最接近雪橇的餓狼射擊。
萬一在這個時候雪橇出了毛病停下來,這些被野狼追逐的旅客們就會有送命的危險。
但是,雪橇走得很好,它很快就跑到前頭了,不多久,那群狂叫的餓狼已經被甩在後邊了。
中午十二時,麥基從一些地方認出了他們正在穿過結冰的普拉特河。
他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已經确信,再走二十英裡就會到達奧馬哈車站。
實際上還不到一點鐘,這位老練的駕駛員已經放下舵把,趕忙收起白帆卷成一卷。
這時雪橇仍在疾速前進,在沒有張帆的情況下又走了半英裡路,最後它停下來了。
麥基指着一片被白雪覆蓋着的房頂說:“我們到了。
”
到了,真的到了。
到了這個每天都有無數火車開往美國東部的奧馬哈了!
路路通和費克斯先跳下雪橇,活動一下凍麻了的四肢。
他們又幫助福克先生和年輕的夫人下了雪橇。
斐利亞-福克很大方地付給了麥基租費和獎金。
路路通象對待一個老朋友一樣跟麥基握手告别。
然後大家就趕往奧馬哈車站。
奧馬哈是内布拉斯加州的重要城市。
太平洋鐵路就到此地為止。
這個城市是密西西比盆地和大西洋交通的樞紐。
從奧馬哈到芝加哥這一段鐵路叫做芝加哥——石島鐵路,這條鐵路是一條東行直線,沿途約有五十多個車站。
這時正有-班直達車要開出去。
斐利亞-福克和他的旅伴們勉強來得及上了車。
他們一點也沒看到奧馬哈的市容。
但是路路通心裡對這件事半點也不懊悔,他認為現在的問題并不在于是否參觀奧馬哈。
火車以極快的速度在衣阿華州奔馳。
它經過了康斯爾布拉夫斯、得梅因和衣阿華。
當天夜裡,在達文波特越過了密西西比河。
火車從石島進入了伊利諾斯州。
第二天,12月10号下午四點火車到達了芝加哥。
這個城市已經從大火的廢墟中重建起來了,它比過去更加雄偉地聳立在美麗的密執安湖岸上。
從芝加哥到紐約隻有九百英裡。
而且這裡去紐約的火車很多。
福克先生下車之後立即跳上了另一列火車。
這是一輛屬于匹茲堡——韋恩堡——芝加哥鐵路公司的輕快機車,它拖着列車離開了車站,全速前進,好象機車也知道這位尊貴的紳士再也不能耽誤時間似的。
它象閃電似的飛過了印第安納州、俄亥俄州、賓夕法尼亞州、新澤西州;經過了一些命名古老的新城市,其中有些城市隻有馬路和電車,還沒有建築起房屋。
最後旅客們看到了赫德森河,12月11日,晚上十一點一刻,火車到達了居納爾輪船公司右邊的車站,換句話說,也就是到達了英國和北美皇家郵船公司的碼頭。
但是,開往利物浦去的中國号在四十五分鐘之前已經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