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飛回,怒容已斂,笑嘻嘻手指任壽罵道:“你這家夥,真沒出息,到手寶貝,又被人巧借了去。
本來一人一半,這樣便成三條腿,看你如何分人?”任壽聞言,慨然答道:
“弟子如無鄭隐,無此仙緣遇合。
又在無意之中,服了靈藥仙果,共隻多半天,便覺身輕力大,迥異尋常。
方才強收飛劍時,竟能追上遁光,可知靈效。
即此已出于望外,如何還敢再起貪心?修道須仗自身修為,不在僥幸,便全歸諸鄭隐,也所心願。
隻有一件法寶,被二位老仙借去,說是将來送還,弟子隻要那一件便了。
”瘋和尚哈哈笑道:
“你果然是好,無怪樗散子誇你,真有一點意思。
既然這樣,我送你回去如何?”
二女在旁正朝瘋僧行禮,忙接口道:“老前輩,這位任叔真好。
我想三姑少時必回,意欲連老前輩一齊請到裡面,等我三姑回來吃上幾杯,再走如何?”瘋和尚罵道:“放屁!不是你兩個淘氣,人家早已回家,怎會被天都,明河兩個老不死的趕來,把那最好的一件法寶借去?我還沒和你們算賬呢。
以為我瘋和尚隻要有酒吃,便由你們擺布麼?
今天我老人家偏不吃酒。
”二女同聲笑道:“瘋老前輩如不賞臉,以後再犯饞痨,沒地方找酒,休怪我們小氣。
”瘋和尚笑罵道:“你兩個小鬼不要高興,此人将來也是你們克星,到時就知厲害了。
”
任壽原本急于回去,見瘋和尚不住和二女說笑,已然答應同行,不好意思再催,隻得說道:“二位姑娘,我出來時久,恐我兄弟想念,改日還要登門拜訪,向三位仙姑領教呢。
”話未說完,瘋和尚忽然大怒道:“你忙着回去,嫌讨厭麼?”任壽見他瘋瘋癫癫,也未理會。
瘋和尚也不再理二女,拉了任壽,便往前跑,邊走邊說道:“人家談得好好的,正在高興頭上,偏要趕回惹厭,這等心急。
走起路來,如追我不上,怎麼說法?”任壽見他生得肥頭大耳,身材又矮又胖,偏穿着一件又肥又大的僧衣,拖着兩片破爛草鞋,走起路來絆腳礙手,無論如何也跑不快。
如非先前目睹神奇,說好同行,換在尋常,早已謝絕,先自上路了。
聞言笑答:“除非老禅師不嫌棄濁骨凡胎,攜帶弟子空中飛行,要是地上步行,自信還能追随。
”瘋和尚哈哈笑道:“是真的麼?”任壽聞言,忽想起對方是有道神僧,自來真人不露相,如何能與打賭?忙道:“弟子怎敢放肆,隻是急于回去,如蒙攜帶,無不唯命。
”
瘋和尚笑道:“你這人果然誠實,毫無虛假。
照此說法,我倒不好意思拿話套你了,你我道路不同,原無相煩之處。
隻因昔年誤犯師規,終年飄流在外,雖有一些法力,隻能用來救人,防禦災害,便對仇敵也難使用。
饑渴風霜之苦,更是常事。
為了行道,隐迹人間,這些年來受盡災難危害,以緻承了兩人的情,無法報答。
内中一人,本來有好資質,但他禀賦雖佳,夙孽太重,應在今生,恐難避免。
他那事情,将來發生在西昆侖絕頂星宿海後古刺山黑風窩旁一座崖洞裡面。
我知你累世修為,不特根骨福緣并世無兩,為人更具至性厚德,言出必踐。
此本修道人應為之事,雖然助人脫難,自己也有極大功德。
事情固極艱險,隻等靈翠神峰二次到手,便可成行,本身決無妨害。
我雖不便出面,到時也必以全力暗助。
但你答應之後,卻是反悔不得。
你意如何?”
任壽一聽修道人應為之事,以為至多事情艱險,别無他害,對方并允暗中相助,自無不允之理。
脫口答道:“既是除惡積善,便無老禅師之命,隻要知道,也是義不容辭。
弟于遵命,到時必往便了。
”瘋和尚笑道:“如此甚好。
但我這人最喜信義之士,你已答應于先,到時卻不可反悔呢。
”任壽平日不輕然諾,話已出口,又始終信仰對方,決無虛語,雖聽一再叮咛,匆匆未暇尋思。
連答:“弟子怎敢食言。
”瘋和尚又道:“那借你法寶的兩個老人,一名天都,一名明河,并非壞人,隻是人太謹慎小心。
他們想與你結為忘年之交,還寶時聞知此事,恐你涉險,必加勸阻,你卻不可聽從。
”任壽忙着回見鄭隐,初意瘋和尚必用法力送其起身,比自己走要快得多。
及見上路之後,隻顧說話,走了一陣,還隻過橋兩三裡路,心正不耐。
見他還在絮聒不休,忙笑答道:“一言出口,驷馬難追。
已然應命,任是何人勸阻,也無用處。
”話未說完,忽想起方才所見二公分明是神仙中人,便瘋和尚也說他們不是惡人,隻不知那麼高法力的仙人,如何肯與自己結那忘年之交?方想探詢,瘋和尚已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志誠,也許事情有望。
你那二弟鄭隐正與良友談心,故此想你到遲一點。
既然忙着回去,可見為人忠實,毫無私念。
早點到達,與此女先見一面,日後便于來往,使她早見奇珍也好。
”說罷,把那又肥又大的袍袖微微一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