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走。
”鄭隐知道愛妻盛怒之下,性情又剛,再不聽話先走,少時更難挽回。
隻得懷着滿腹愧憤,取了寶劍飛回。
還未到門,忽聽破空之聲,一道銀光已由紅霞溪那面飛起,直射高空,一閃不見。
氣憤頭上,先未留意。
等到想起無垢負氣飛走,忙縱遁光跟蹤追去,晴空千裡,一碧無際,宇宙茫茫,玉人已杏,哪有一絲影迹可尋。
愛妻平日雖有東海學道之言,并未明言何處,屢問不答,隻說日後自知,如何尋找?越想越有氣,心念一冷,也就不再追尋,徑直飛回。
鄭隐先以為無垢隻穿随身衣服和帶去終日不離的寶囊,尚有兩口飛劍不曾帶去;何況女子心軟,日久氣消,決不能為此反目。
等到當日下午,靈鵑、秋雁回來,鄭隐先還不好意思明言窺浴,緻将無垢氣走之事。
後因二女和無垢親如母女,回家未問三姑何往,方始生疑。
次早,帶愧一說前事。
二女笑道:“三姑表面和善,性情固執。
因想把這段情孽變成美滿姻緣,他年同隐仙山,永為神仙美眷,便為姑父放棄天仙位業,也所心願,為此還和二姑争論,幾乎反目。
在她心意,以為姑父累世修為,不會不知此中利害。
即或情不自禁,隻要有一人拿定主意,便不緻誤己誤人。
姑父昨日雖是無心之舉,她終難免生疑。
惟恐萬一防閑不密,兩敗俱傷,隻好暫時躲開。
她對姑父也是情深愛重,人又好勝,恐二姑笑她,不是萬不得已,決不會就此斷絕,休看負氣遠走,定必難受萬分。
我看姑父最好守在家中,靜修些日,等道心甯靜,雜念不生,不論三姑歸否,先自出山修積,不久必能重逢,我姊妹還有一個約會,必須離去,家中無人,還望姑父代為照看。
今朝已代姑父備好許多飲食,經過禁制,雖是熱天,吃起來仍和新制成的一樣。
三姑原奉師命,和姑父一齊行道,斷無不歸之理,隻看姑父以後心性修為如何而已。
”
鄭隐聞言,也頗愧悔。
忙問:“你姊妹到何處去?昨日就算是我罪過,現已知悔。
此後決定努力前修,全照你三姑心意而行。
但是家中無人,我便多好,她也無從知道。
如見三姑,還望代我說上幾句好話。
”靈鵑笑道:“暗室虧心,神目如電,何況雙方都是道術之士。
不必顧慮,是真是假,三姑自會知道。
我姊妹自然願意雙方和美,不過此行另有去處,能否見到,尚不一定,事在人為,隻看能否踐言力行而已。
”鄭隐無話可說。
見二女忙進忙出,似有什事光景,始而心緒煩亂,不曾理會,以為當日不會就走。
二女口氣,似知愛妻下落,還想設詞探詢,午飯時見酒食分外豐美,笑問何故盛設。
二女笑答:“此行耽擱頗久,姑父此去行道,要曆多少艱難辛苦,這等酒食恐難常有,我們做小輩的如何不盡心呢。
”
鄭隐不知語有深意,心念愛妻,悔恨無及,情緒煩亂,勉強吃了幾杯悶酒,想等二女收拾完畢,再與談說。
不料二女先在桌上隻說了幾句類乎辭别的話,并無行意。
撤去殘肴,等了一會,不見人來,忙往探看,哪有人影。
越想越覺可疑,以為姑侄三人暗中商定,棄他而去,心更悲憤。
細一尋視,二女似隻帶走随身衣服,無垢雙劍尚在。
并還發現多了一枚玉玦嵌在牆上,玉質甚好,透明若晶。
行法試探,并無寶光回應,從未見過,也不知有何用處。
因愛妻的衣物、寶劍未令二女取走,神氣不似斷絕,才略放心。
鄭隐以前雖是色欲蒙心,畢竟累生修為,功力頗深,具有智慧。
先還愁悶悲憤,第三日平心靜氣地前後一想,覺着愛妻不特情深一往,并還一見鐘情,才有留居養傷之事。
否則,以她性情為人和那好潔之癖,任換是誰,縱令無心傷人,于心不忍,也決不會早晚陪伴,清談無忌了。
并且為了婚事,連同胞姊妹也竟疏遠。
不過是見自己情熱大甚,萬一把握不住,誤了仙業不算,還遭慘禍,因而表面冷淡。
如論情愛,除目光遠大外,并不在自己之下。
前日窺浴之行,十分下流,難怪有氣。
越想越覺自己不對。
又因師命夫婦同時修積,除非自己大使灰心,遲早總要歸來。
決計立志虔修,等愛妻回來,立同出山,不再留戀,由此用起功來。
一晃又是二十來天,眼看夏去秋來。
這日夜裡,鄭隐獨坐花間,仰視明星瑩瑩,銀河在天,顧影凄涼,苦憶愛妻。
猛想起:“今夜正是七夕雙星佳會,我卻影隻形單,孤栖在此。
已早痛悔前非,不生雜念,每日努力虔修,與前判若兩人,也不知愛妻是否得知?難道當真棄我如遺,沒有夫妻之情不成。
”
正在積想成癡,愛極生疑,心中又有怨意,忽聽遠遠有人哭喊:“相公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