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小高,孟小月眨動了一下眼睛,道:“真的?”
小高微微一笑,道:“辦法倒是想到了一個,隻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方振遠道:“高兄弟,辦法慢慢再談不遲,方某希望先行請教一事。
”
小高道:“總镖頭請說。
”
方振遠道:“高兄弟的大名是……”
小高愣了一愣,答不出話來。
方振遠道:“此後,咱們要相處一段很長的日子,總不能一直叫你小高吧?”
小高道:“唉!我隐約記得小時候,有人叫過我小秋,其地的我都記不起來了。
”
方振遠道:“高兄弟對幼年的事,一點也記不起嗎?”
小高苦笑一下,道:“我記不得母親的樣子了,記憶中隻知一位帶着我的叔叔,他告訴我姓高,還叫過我一次小秋……”黯然一歎,住口不言。
方振遠冷眼觀察,發覺小高有一些難言之隐,話語之間有很多的破綻,但卻未再追問。
孟小同道:“名字不過代表一個人罷了,随便取一個就是。
”
方振遠道:“其實高秋這個名字不錯,秋高氣爽,正是男兒大展抱負的時光。
”
孟小月道:“秋字不好,秋字太蕭索,我看還是改個名字好。
”
小高看着兩人争辯,臉上閃掠過一抹痛苦之色。
方振遠歎口氣,道:“高兄弟小小年紀已具極上乘的武功,日後必成江湖大豪……”
小高自中閃起一片湛湛神光,暗中祈禱:我甘為仆役,流浪天涯,就是想追求江湖上最高深的武功,但求皇天不負苦心人,如我所願。
“對!方兄說得不錯,高兄弟天賦過人,又肯用心,别人要幾年練成的功夫,他能在數月之間盡得神髓,日後成就當不可限量,總得有個好聽的名字才行。
”
“君子不忘本,秋字不可去,月到中秋分外明,劍如秋風掃落葉,方某鬥膽,在高兄弟秋上加個劍字,不知兩位以為如何?”
孟小月道:“秋月皎皎,秋風愁人,雖然酷了一點,但總算和大姊這個月字攀上了關系,叫起來也挺順口的。
兄弟,你就叫高劍秋吧?”
小高淡淡一笑,道:“兩位都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孟小月道:“你想到了甚麼能在千裡行程中隐蔽身份的法子,現在可以說了。
”
小高神色一整,道:“目前進入山區的江湖人物,都還人知道我們和方總镖頭走在一起,隻要我們故布疑陣,把他們引入迷途,集中向一個方位,咱們就可以擺脫他們遍布四面的搜查。
”
方振遠道:“好辦法!咱們立刻行動。
”
孟小月道:“脫離山區之後呢?”
小高道:“方總镖頭的易容之術十分高明,咱們扮做一般商旅,從容就道,沿途既可默查武林形勢,也不會留下可資追尋的痕迹。
”
“對!絕對不會有人想到,咱們南下洞庭,高兄弟這金蟬脫殼之計,實在高明,方某佩服得很。
”
※※※
方振遠經驗豐富,布下的疑陣甚是精巧,再加上蛇娘子、高劍秋的穿針引線,果然引得大批進入山區的武林人物,集中北上向泰山主峰彙聚。
而蛇娘子等三人,卻悄然脫出山區,扮作商旅就道南下,趕向三湘。
孟小月也換上了男裝。
途中所見,使得久走江湖的方振遠和孟小月也為之震撼不已。
原來,三清寶-重現江湖的事,已經引起了武林全面的騷動,黑、白道中的高手,分由四面八方趕來,在官道上快馬疾奔的,全都是佩刀挂劍的武林高手,蜂擁着向山區趕去,連少林高僧、武當名宿也不例外,出現在官道之上。
但最使小高驚訝的是,關外龍家堡的人竟也出現了。
這件事,似乎已成了武林中驚天動地的大事。
方振遠暗暗忖道:“如此龐大的陣勢,如此衆多的高手,處此情景之中,的确是危機重重。
幸好已易裝改扮出了山區,要不然豈不陷身于困境而無法脫身嗎?”
其實,不隻方振遠如此忖想,蛇娘子孟小月也暗暗松了口氣。
就隻有小高似乎并未覺得如此嚴重。
三人的商旅打扮,避過了衆多高手的耳目。
一路之上雖是驚險、刺激,但經過了易容之後,并未引起注意,隻當這三人是行商的過路客。
小高等三人忽而疾走,忽而慢行地南下。
至行離濟南百裡外的官道上,三人才恢複正常速度而行。
高劍秋輕輕籲一口氣,道:“當真是開了眼界,這兩日途中所遇的武林人物,不下數百人,全都是為了那三清寶-嗎?”
方振遠回顧一眼,看四周十丈内沒有生人,才點點頭,道:“不錯!我走镖近三十年,也看過兩次轟動江湖的大陣仗,但和今日情形相較,那隻是小巫見大巫了。
”
孟小月道:“你是說五年前丐幫和八卦門那一戰嗎?”
方振遠淡笑道:“十幾年前的一戰,使得名滿江湖的韓七絕,突然間消失不見,那時孟姑娘年紀還小,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孟小月接道:“我聽人說過。
”
方振還道:“五年前那次大戰,使得崛起于江湖的八卦門、七星寨全軍盡墨,消失江湖。
使得活躍江湖的丐幫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至今仍未能恢複在江湖上的活動。
”
高劍和道:“那一戰究竟為甚麼?引起丐幫和七星、八卦兩個門戶的大火并?”
方振遠道:“門戶的興衰,和人才有關。
四十年前,七星、八卦兩個門派收了一對孿生兄弟,哥哥投入了八卦門,弟弟被羅緻入了七星門。
想不到這兩個人竟然是練武的天才,不但青出于藍,而且,把兩個門戶整理得十分興旺。
這一對兄弟欲擴充實力,收錄弟子,難免良莠不齊。
八卦門實力雖然擴充很快,但卻和丐幫沖突起來,由小而大,漸成水火難容之勢。
終于引起大沖突,七星門主顧及于兄弟之義,不能不幫忙。
七星、八卦兩門在這一場激戰之後,幾乎死傷殆盡,而丐幫中的精英,也損失很多。
這就是數年來,丐幫很少在江湖上活動的原因了。
”
孟小月籲一口氣,道:“方總镖頭,你們那些所謂白道中的俠義人物,有幾個是真正的君子?”
方振遠臉上一熱,道:“黑、白兩道中人,都是人,江湖上經驗的累積,情勢的逼迫,都會使一個人改變自己。
方某人初入江湖時和現在的為人處事,絕對大不相同。
”
孟小月道:“雷方雨、董百藥,都是俠名甚着的人,你對他們的看法如何?”
方振遠頓然滿睑怒容,道:“董百藥乃一派掌門,雷方雨自稱是一方大豪,但他們竟然甘願受人利用,下手劫镖……”
孟小月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人是董百藥?”
“他認為蒙着臉,我就不知道是誰了,那也太小看我方某人了。
”
孟小月道:“現在大概已經脫離了危險地區,咱們閑着沒事,那就聊聊天吧。
”
方振遠微微一笑,道:“姑娘有甚麼話盡管說吧!方某經曆過這一次大變之後,把一些虛名假利,早己看淡了。
”
孟小月笑道:“想想人生的際遇,可也真的是變化無常啊!我孟小月被人稱為蛇娘子,江湖上不知形容成甚麼樣的兇殘狠毒了,誰又能料到我這個江湖上兇名素着的人,竟然會和你方總镖頭走在一起……”
方振遠接着道:“慚愧!慚愧!”
孟小朋道:“江湖上是不是把我形容得不堪入耳?”
方振遠微微一笑,道:“實話實說,姑娘在江湖上的聲譽,實在是不怎麼好。
”
高劍秋道:“其實,我和大姊相處以來……”
“怎麼樣……”孟小月格格一笑,道:“是不是很壞?”
“不!是相當的好,和江湖上傳說的完全不同。
”
孟小月歎息一聲,道:“他們說我役毒傷人,心狠手辣也就算了,竟又說我縱情放肆,不計貞德,實在叫我難過。
不瞞兩位說,我孟小月雖然出身綠林,但我到現在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方振遠是同等老辣的人,早已瞧出了孟小月對小高一片深情,也明白她是借題發揮,表白一下。
何況,這幾日相處下來,在感覺中,這位孟姑娘确-媚可人,和傳言中冷酷殘忍的蛇娘子完全是兩回事,便接道:“江湖上的傳說,難免以訛傳訛,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
孟小月回顧小高一眼,正待開口,突聞一陣迅雷急雨般的蹄聲傳入耳際。
回頭看去,但見煙塵滾滾,一群騎士急馳而來。
方振遠心中一驚,道:“來人可疑,小心一些。
”
一帶馬,轉入道旁。
四匹快馬挾着一片煙塵,飛馳而過。
馬上人個個佩帶兵刃,一眼之間就可看出是武林人物。
隻是馬行過快,無法看清馬上人的形貌。
快馬一閃而過,方振遠剛剛籲一口氣,疾奔而過的快馬,去勢突然一緩,缰繩輕帶,忽然間又轉了回來,緩緩向小高等三人行來。
方振遠凝目望去,隻見當先一人,五十多歲,颏下留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瘦骨嶙峋,穿一件淡灰色的長衫,腰裡束着一條白色布帶,身上積滿了塵土,兩隻眼睛大得出奇,占了整個臉寵的六分之一,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這種特别奇異的形貌,方振遠一眼就認了出來,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眼龍彪,不禁心頭一震。
緊随龍彪身後的三個大漢,一樣的藍色勁裝,但卻滿布黃塵,四匹塞外長程健馬也都露出疲态。
顯然是經過了一陣長程奔走。
龍彪一對特大的眼睛,肆無忌憚的在三個人睑上打量,似是要從三人身上找出甚麼隐秘一般。
蛇娘子孟小月改成了男裝,三個人都已易容改扮成經商行裝,雖然騎着馬,但一看就知道是三匹劣馬,一天跑不過百裡路程,善于騎術的武林中人,絕不會騎這種馬。
龍彪開口了,聲音像雪山冰窟中吹出來的寒風,道:“哪一位是方總镖頭方振遠?”
三個人相顧愕然,卻無一人接口。
方振遠、孟小月都是久走江湖的人了,自然是沉得住氣,就是小高也能應付這場面,裝得維妙維肖。
龍彪目光轉動,開始打量着三個人的身體和馬匹。
他想找出兵刃藏放之處。
刀、劍之類的兵器,都在三尺之上,很難收藏得不露痕迹。
三個人赤手空拳,運行囊也未帶,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在龍彪打量小高等人的時候,三個藍衣勁裝大漢突然散了開去,把三個人圍了起來。
方振遠、孟小月都裝出了驚駭的表情,但卻暗中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