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董旻仰面大笑,“孟德忒謙讓了,營中若有所需大可告訴我,一應糧草軍器我兄長自當供給。
”
“多謝多謝。
”曹操心裡雪亮,他這不過是句場面話,是萬萬不可當真的。
“孟德請。
”董旻和藹相讓。
“叔穎兄先請。
”
“爾今是客。
”
“客不欺主。
”
“哈哈哈……既然如此,你我攜手攬腕一同赴宴。
”董旻笑着拉起曹操的手款款而入。
曹操仍不敢放松,行走之間還是故意落後半步,以示恭謹。
一進府門别有洞天,原來宅院相套内外不同,僅外院便有尋常人家宅邸這般大。
除了栗、漆、梓、桐四色樹木,還有不少簡易軍帳,足見其保衛嚴密。
董旻大聲吩咐道:“當差的!速速撤去軍帳,少時諸位客人将至,騰出地方也好停滞車馬。
”
曹操聞聽此言才算放心:原來今日并非單獨請我,人多些也好壯膽啊!可是過二門到了内院,氣氛立時又緊張起來。
原來早有西涼武夫手持利刃把守,一個個膀大腰圓面貌兇悍,明顯不是漢人。
曹操強自鎮定,随董旻穿過層層刀山劍林,才到了董府的廣亮客堂。
又見董越、胡轸、徐榮、楊定等一幹西涼悍将皆在堂口逢迎,今日皆是除去戎裝一色深服,冠戴袍履倒也得體,不似平日那般驕縱淩人。
他趕忙作了一個羅圈揖。
這幫老粗今天也都文绉绉的,争相還禮逢迎,恭恭敬敬将他讓進堂内。
這間大堂可真了得,已撤去隔斷将左右二室打通,其裝潢可謂雕梁畫棟金漆朱畫,比之何進那座大将軍府不知華貴多少。
曹操一眼打見,正座後面的屏風畫的是龍鳳紋,規規矩矩的篆字定是梁鹄的大手筆;階下有一對鑄造精良的青銅犀牛燈;堂中煙霧缭繞的乃是五尺高的镂花香鼎。
曹操立刻斷定這幾樣東西非民間之物,必是董卓自宮中掠奪而來,心下不禁一凜。
此刻堂上并無一人,董旻徑直将他讓到了西邊的首座上,曹操再三推辭才愧然應允。
他剛剛落座不及詳思,又聽外面一陣寒暄,助軍右校尉馮芳也被董越讓了進來,二人四目相對頓覺警惕,卻不好說什麼,隻是相對而揖。
馮芳被讓到僅次曹操的位置,眼瞧董旻、董越走出去,才小聲嘀咕道:“怎麼回事?董卓要把咱們一鍋燴嗎?”
“難說啊……”曹操歎了口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到此就見機行事吧。
”
“你可見到董老賊了?”
“還沒有,這家夥也真拿大,請客竟不出來相見。
”
馮芳面有懼色,輕聲道:“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他出來時該不會帶着刀斧手吧?”
“哼!他手握重兵,殺咱們不過舉手之勞,何至于費這麼多心眼?我猜他可能有什麼事找咱們相商。
”
“找咱相商?”馮芳拍了拍腦門,“他今已如此,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兒還用與咱商量啊。
”
思慮至此,兩人都覺得今天這一宴莫名其妙,便各自低頭不再說話。
少時間又聽堂外喧嘩陣陣,助軍左校尉趙融、右校尉淳于瓊、中軍司馬劉勳、城門校尉伍孚、北軍中侯劉表以及北軍沮儁、魏傑等校尉接踵而至,個個都是在京畿或多或少握有兵馬之人。
每進來一人,曹操的心就重重地蹦一下,待西園與北軍諸校尉到齊,他的心仿佛要跳出來了:難道真是擺下鴻門宴,要将我們一網打盡嗎?
正在驚惶未定之際,最後一個來的卻是剛被董卓提拔起來的尚書周毖,屈身位于末席。
他無兵無權,也被請來倒是個意外。
本來大家都很熟稔,但是當此吉兇未蔔之際,誰都沒心情寒暄客套,偌大的廳堂竟鴉雀無聲。
突然間,隻聞鐘鳴樂起,自大堂屏風後閃出二十個婀娜女子。
她們身着霓裳,濃妝豔麗,長袖飄飄,來至堂中翩翩起舞以示歡迎。
樂是好樂舞是好舞,大家緊張的心情似有所松弛,也漸漸不再正襟危坐了。
就在樂曲悠揚、舞步婆娑之際,忽聞有一個粗重的聲音問道:“在座的大人們,這樂曲可還受用?”誰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董卓已經悄悄從後堂走了出來。
諸人紛紛要起身見禮,董卓卻一擺手:“坐你們的!誰要是起來誰就是罵我祖宗!”諸人都是一驚,還未見過這樣讓客的呢,便不敢再動了。
倒不是不好意思罵他祖宗,而是怕罵完他祖宗無有好下場。
董卓已經五十餘歲,雖然身高八尺,但是身體過于肥胖,粗胳臂粗腿,肥頭大耳的,他落座的時候甚至有一些吃力。
錦袍玉帶并未給他帶來多少高貴的氣質,卻更加反襯出他的相貌粗悍。
特别是犀利的鷹眼,跟八字似的那張大嘴,還有臉上的橫肉,打着卷的花白胡須,都顯露出他的兇惡可怕,使人覺得坐在正席上的是一頭穿着衣服的猛獸。
而就在董卓身後,一左一右侍立着兩個更加紮眼的人物。
右手邊的是一個青年武士,此人身披金甲身高九尺,面龐卻白淨如玉,龍眉鳳目,隆鼻朱唇,黑中透棕的發髻别着根長大的翡翠玉簪,尤其是他有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