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圍殲廖耀湘兵團,國共雙方幾十萬軍隊在狹窄的遼西平原上絞在一起,打成了一鍋粥,雙方的建制全亂了,整整打了一夜,連雙方的高級将領都親自端着槍投入了戰鬥,在那次戰鬥中,馬貴平替師長鐘山嶽用身子擋住兩發機槍子彈而負了重傷。
建國以後,鐘山嶽怕耽誤了馬貴平的前途,把他送進集訓隊,集訓結束後,馬貴平當了連長,後來馬貴平随部隊去了朝鮮,五三年,馬貴平從朝鮮回國學習,他還專程探望了老首長鐘山嶽,那時鐘躍民還不到一歲,正在保姆的懷裡大哭大鬧。
馬貴平學習結束後,又返回了朝鮮,後來就和鐘山嶽失去了聯系。
鐘躍民記得父親對這個老部下很有感情,曾多次提到他,說這個馬貴平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這樣的人現在可不多了。
馬主任撫摸着鐘躍民的肩膀問:“孩子,你爸還好嗎?”
鐘躍民低聲說:“還在隔離審查,都一年多了。
”
馬主任神色黯然道:“别說了,這不是你一家的事,我相信我的老首長,他早晚會複出的。
”
鐘躍民問:“馬叔叔,您怎麼到陝北來了?”
“五三年年底我在朝鮮負了傷,傷好了就轉業到這裡,孩子,我問你,今天的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我們來縣城讨飯,那兩個知青讨了半天沒讨到吃的,就搶了人家的臘肉。
”
馬貴平驚訝地問:“你們斷糧了?不對呀?縣知青辦發了你們每人半年的口糧,不至于現在就吃完了?”
鐘躍民說:“我們十個人才給了八百斤糧食,省着吃也隻夠三個月。
”
馬貴平拍案而起:“太不象話了,你們的糧食被克扣了,我要調查這件事。
”
鐘躍民無所謂地說:“算了,村裡的老鄉也是沒辦法,太窮了,現在正是青黃不接,我們還是讨飯吧,反正這一帶也有這個傳統。
”
“躍民呀,今天的事我來解決,也算事出有因吧,你回去不要對外人說咱們的關系,也不要再惹事了,關于糧食問題,我會替你們想辦法的,你記住了?”
“記住了,謝謝馬叔叔。
”
馬主任慈愛地捶了鐘躍民一拳:“你小子嘴裡怎麼一套一套的?你爸可沒你能說,不過嘛,他象你這個年紀,已經是副團長了,你小子現在還上房揭瓦呢,壞小子……”
鄭桐等人還在會議室裡和工作人員耍貧嘴:“叔叔,我們餓了。
”
一個工作人員說:“你别叫我叔叔,我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可承受不起。
”
鄭桐做出真誠狀:“您那是謙虛,我們自己可不能不懂事,那也太沒大沒小啦,我們到陝北來,舉目無親,就象沒爹沒娘的孩子,誰逮住我們都想欺負一下,知青辦就是我們的娘家,您就是我們的親叔叔,我們受了欺負,隻能向親人流淚,我們有了困難,隻能向親人傾訴,叔叔,我再叫您一聲,我們餓啦。
”
知青們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餓啦。
”
那個工作人員攤開雙手說:“這我可沒辦法,要是全縣的知青都來知青辦要飯吃,就是把我們吃了也沒辦法。
”
鄭桐啟發道:“那您總該有點兒存貨吧?比如抽屜裡存包餅幹,飯盒裡還剩下半個窩頭什麼的,先拿出來墊巴一下,至于正餐我們會等馬主任安排。
”
“對不起,我什麼也沒有。
”
“叔叔,您就忍心看着我們挨餓?這不太合适吧?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救救孩子們。
叔叔,我們求您了,救救我們吧。
”
那個工作人員無奈地說:“等一會兒馬主任來了再說,請大家安靜一下。
”
錢志民說:“馬主任正審訊鐘躍民呢,怎麼審訊這麼長時間。
”
郭潔調侃道:“鐘躍民同志恐怕正在經受嚴刑拷打呢。
”
鄭桐不放過一切诋毀鐘躍民的機會:“這孫子,弄不好就是個叛徒甫志高,沒抽兩鞭子就把咱們黨組織全出賣了,叔叔,您進去告訴馬主任一下,對鐘躍民這孫子,千萬别手軟,先灌他兩壺辣椒水,再給他坐個老虎凳,一下就上八塊磚,就是千萬别上美人計,那孫子肯定将計就計……”
“行了、行了,你們這些北京學生的嘴兒一個賽一個好使,都老實坐一會兒行不行?”
鄭桐向裡屋大喊:“鐘躍民,你可要咬緊牙關,扛住呀,人民的囑托,黨的機密都在你的嘴上……”
裡屋辦公室的門開了,鐘躍民和馬主任走出來,大家都安靜下來,等着鐘躍民說點兒什麼。
鐘躍民隻說了句∶”走吧,現在沒事了。
”
鄭桐等人大為掃興∶”完啦?這就算完啦?我們還等着被拘留呢,這下咱到哪兒吃飯去……”
醫院的候診走廊裡坐滿等候看病的軍人,周曉白穿着白色護理服從内科診室出來。
她拿着挂号條開始念名字∶”徐廣利。
”
一個戰士站起來:“到。
”
“你去一号診室,下一個,袁軍。
”
袁軍從走廊盡頭的椅子上站起來:“這兒呢。
”
周曉白笑道:“還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