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處于一種松弛狀态,舒服極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漸漸地漂浮起來,一直漂到天花闆上,他從天花闆向下望去,隻見醫務人員仍在拼命地給他做人工呼吸,他的遺體靜靜地躺在床上,家屬們在一邊哭喊着……這時他才明白,此時在天花闆上的他是一個已經脫離了肉體,能四處飄蕩的靈魂……這個人最後又被搶救過來,他大概是屬于陽壽未盡的那種人,不然咱們這些活着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死亡的感受,躍民,你看書比我多,這種事你聽說嗎?”
鐘躍民點點頭說:“我也看過這方面的書,據說美國有個科學家想驗證一下人是否有靈魂,如果有,靈魂是不是物質的。
他搞了一個實驗,把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放在一架特制的、極精密的電子秤上,當那個人咽氣的一刹那,他發現這個人的體重突然減少了零點幾克,這個科學家得出結論,他認為人的靈魂是物質的,因為它有重量。
當然,至于人是否真有靈魂,目前人類所掌握的科學手段還不足以驗證,因此也不能得出結論。
”
李奎勇突然臉色慘白,大汗淋漓,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呼吸顯得很急促。
鐘躍民急忙扶住他問道:“奎勇,你是不是很疼?”
“是啊,渾身都在疼,疼得有些受不了,得了癌症真是件很痛苦的事,我真不希望再拖下去了,還是早點兒了結好。
躍民,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得答應我。
”
鐘躍民搖搖頭:“在你沒說出具體要求之前,我恐怕什麼也不能答應你。
”
“事情不大,你也做得到,給我找點兒安眠藥,行嗎?”
“奎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幫不了你,你的要求使我為難,你總不能為了自己要飛到天花闆上,就讓我去坐牢,頂個殺人犯的惡名,這太不公平了。
”
李奎勇長歎一聲:“我就知道你不會幫我,你這小子,真他媽的不夠意思。
”
“除了這個要求,别的我都能答應你,我可以為你母親養老送終,也可以盡我的能力幫助你的老婆孩子。
”
李奎勇搖搖頭:“朋友隻可救急,但救不了窮,我走以後,奎元就是長子了,他應該承擔起責任。
躍民,今天我找你來,就是想和你告個别,既然朋友一場,總要有始有終,現在我有點兒累了,你走吧,不要再來了,我走後奎元會通知你,再見吧,哥們兒,要是有緣,咱們下輩子還做朋友。
”
鐘躍民神色黯然地擁抱了李奎勇:“奎勇,再見!”他站起來向門口走去,他知道如果再不走,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
“躍民……”
鐘躍民停住腳步,但他沒有回頭。
“我走的時候,會在天花闆上等你,你看不見我,可我能看見你,你朝我招招手,我才會放心地走,那是咱們最後的告别……”
鐘躍民沒有回頭,他低聲回答:“我知道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曉白給鐘躍民打來電話,說有人送了她兩張音樂會的票,是柏林愛樂交響樂團來訪華演出的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樂》,指揮大師祖賓-梅塔擔任客座指揮。
周曉白問鐘躍民有沒有興趣聽聽。
鐘躍民當然有興趣,柏林愛樂可是世界一流的交響樂團,更何況還是大名鼎鼎的祖賓-梅塔擔任指揮。
周曉白的父親周鎮南于八十年代中期以大軍區正職的職務離休,他的家搬進了幹休所的一座二層的小樓。
周家的子女大都在外地工作,隻有最小的女兒周曉白在北京工作。
在周家衆多的子女中,周鎮南最寵愛的還是小女兒周曉白。
他在位的時候動用職權把周曉白從野戰軍調入北京的總部醫院,對此,周鎮南毫不隐諱∶老子年紀大了,調回個子女照顧一下又怎麼啦?誰愛說閑話就說去,老子聽不見。
看來周曉白被提升為大校副院長,這裡面也有周鎮南操作的結果。
别看他已經離休,沒有了權力,但他在軍隊的餘威尚在,他的老部下遍布全軍,老頭子說句話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周曉白的兩個哥哥都是六十年代中期從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畢業的,一直在軍隊服役,如今都已官拜少将,成了某軍事部門的負責人。
這似乎是個慣例,象周鎮南這類五五年授銜的中将,子女中出現幾個将軍也是正常的,周曉白出身于這樣典型的軍人世家,父親是中将,哥哥們是少将,她這個最小的女兒軍銜也最低,肩章上是兩杠四星的大校軍銜。
這些日子,周曉白的二哥周淮海在北京開會,他便帶着秘書和警衛員住回父母家。
鐘躍民如約來找周曉白時,正遇見要出門開會的周淮海,他是個英俊的中年人,長得和周曉白很相象,眼睛很大,雙眼皮,膚色白皙,顯得有些文弱。
他穿着一身毛料将官軍服,肩章上佩着金燦燦的将星,正要往”沃爾沃”轎車裡鑽,看見鐘躍民走進院子便直起身子問道:“你找誰?”
鐘躍民客氣地向他點點頭說:“我找周曉白。
”
周淮海上下審視着鐘躍民問道:“你是哪個單位的,找她有什麼事嗎?”
鐘躍民有點兒煩了,這個人什麼毛病,上來就查戶口,有什麼事,難道沒事就不能來嗎?他故意回答:“我沒有單位,是個體戶,今天